第113节
远远的顺太后就看到了御花园中的一抹明黄,摘了一朵花正往身旁的一名侍女头上插戴。
那宫女却是闪身一躲,又被萧谡一把拉了回去,落入了怀中。
顺太后看得眼皮子一跳,心里的滋味尤其奇怪。原以为萧谡还真是个痴情的,就栽在皇后身上爬不起来了,谁知私下原来还是要吃窝边草的。
顺太后叹息一声,想着也算是好事吧,既然宫女可以,谢家的两个孙女儿也就有了希望。上一次谢淑妃出宫时,皇帝虽然没杀谢家的人,然则所有官职都给褫夺了,就留了个没滋没味的不能袭的爵位。
“皇上,太后在那边儿呢。”杭长生看到太后一行赶紧提醒萧谡。
冯蓁一听就急了,她除了“妒妇”之错外,其他地方可都是实打实的贤后。比如皇帝闹孩子脾气早晨不肯起床上朝时,她通常都是一脚把他踢下去,拒绝他“君王从此不早朝”的,也没有怂恿过皇帝砍这个,杀那个,大封外戚的。
所以冯蓁也不能让太后看到自己扮作宫女给安个罪名,她急急地往后一缩,藏进了萧谡背后的阴影里,然后掐了掐他的腰,表示自己绝对不要被太后看到脸。
萧谡上前给顺太后问了安。
顺太后瞧了一眼萧谡身后的人,并没有要把那宫女提溜出来的意思,免得跟皇帝闹得太难看。有些事儿心知肚明就好,“难得皇帝能放下政事出来走走,怎的不见皇后呢?她不是向来缠你缠得紧么?”
萧谡笑了笑,“她今儿有些不舒服。”
“哎,这宫里太冷清了些,连打个马吊都凑不够人,皇后以前最是喜欢打马吊的,若是能热闹些指不定她就舒服了。”顺太后道。
无缘无故地提马吊,让人想起的自然是冯蓁被斥责“赌”的事儿。
萧谡没答话。
顺太后又道:“皇上不选妃是怕劳民伤财,吾却也能理解,不过宫中的宫女放出去了不少,总要选新人吧?”顺太后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萧谡背后钻。
“朕会考虑的。”萧谡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违拗太后。
顺太后点点头,“哎,宫里也没个孩子闹一闹,好在有容儿和姝儿进宫陪吾,晚上吾在慈安宫设宴,皇帝和皇后也来热闹热闹吧。”
萧谡应了是。
顺太后这才满意地带着两个谢家女儿走了。
冯蓁站在萧谡身后,在他肩头泄愤地咬了一口,娇滴滴地道:“皇上要选新宫女啦?那奴婢怎么办?”
萧谡好笑地转过身,“你对朕好一些,朕就什么宫女都看不上了。”
冯蓁笑道:“奴婢对皇上还不好么?皇上欺负奴婢,奴婢回头就跟皇后告状去。”
萧谡没想到冯蓁真跟他演上宫女了,“你告去吧,皇后年老色衰,哪有你娇嫩,朕如今心里就只你一个。”
“年老色衰?!”冯蓁一脚就踩到了萧谡的脚背上。
太后那边听得背后有嬉笑声,回头看了看还在跟宫女打情骂俏的皇帝。
谢德容低声道:“太后娘娘,不是说皇上待皇后娘娘情深一片的么?”
顺太后道:“少招惹皇后,皇帝待她就算不如从前,那也由不得人不敬着皇后。只不过是山珍海味吃久了,图个新鲜而已。”就是谢家这两个也只能给皇帝一时新鲜罢了。顺太后很清楚这一点。
晚上慈安宫家宴,顺太后有意让萧谡跟冯蓁分几而坐,以往的宴会萧谡每次可都是跟冯蓁同几而坐的。所以当萧谡跟着冯蓁同往右几而去时,冯蓁不得不掐了掐他的腰,让他好自为之。太后要拿捏皇后还是容易的。
顺太后只当没看到冯蓁和萧谡的小动作,然则头已经觉得有些疼了。
谢德容和谢德姝这还是第一次见冯蓁,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入宫已经快八年的冯皇后瞧着竟然跟她们两人差不多年纪。
那肌肤比她们白、比她们细腻、比她们有光泽,还比她们更白里透红。
至于模样,更是完全不存在可比性。连顺太后都不得不承认,冯蓁就跟逆生长一般,这些年过去了,每次见她居然都还能叫人生出惊艳之感,果然被男人宠着的就是不一样。
只不过花无百日红,顺太后想起今日御花园的事儿,倒是替冯蓁惋惜起来了。
今晚的重点是谢德容和谢德姝两人的舞蹈,看样子是下心练过的,谢德容活泼,而谢德姝妩媚,一个窈窕,一个丰腴,谢家倒是很下了点儿心思。
冯蓁可不想挡谢太后的道儿,所以借着“更衣”的理由,提前离席,回了乾元殿。
只是她才到乾元殿没多久,萧谡就进了门儿。
“皇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冯蓁问。
萧谡黑着脸道:“你还说呢,你把朕留在那儿算什么?”
第130章 桃花仙
冯蓁凑到萧谡跟前撒娇道:“皇上是儿子,太后娘娘疼你都来不及,我这个做儿媳妇的留在那儿,以后才难做呢。皇上若是真疼我,就该在那儿多留会儿。”
萧谡捏了捏冯蓁的鼻子。
冯蓁哼了哼,从背后搂住萧谡道:“皇上回来得找么着急,是怕自己定力不够么?”
“朕会定力不够?”萧谡嗤之以鼻地道。
“哦,是么?”冯蓁转到萧谡正前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然后就是被人抱着腾空而起抛到床上的恶果,冯蓁圈着萧谡的脖子一直笑。
却说顺太后原还挺满意冯蓁的识趣,可谁知道皇帝跟着就走了,气得胸口直疼,心里捉摸着看来是得点化一下冯蓁,让她跟萧谡闹去了,如此谢德容两人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别的不图什么,也不指望她们能得宠,只要能生下皇帝的儿子就成了。
冯蓁初五时去给顺太后问安,只听太后道:“听说皇帝最近大半夜都还待在前殿处理政务,皇后怎么也不劝劝他,身子可吃不消。”
冯蓁自然赶紧应是,说是回去就劝。
“以前都是早早就回内殿陪你用膳的,如今怎的就长留前殿了?”顺太后意有所指地道,“也不知道前殿的宫人伺候得用不用心,皇后还是多拣选几名心思细腻的宫女在御前伺候才是。”
冯蓁又应了是。
“颜色么也别挑太好的,就怕她们心大了想狐媚皇帝上位,也不想想她们是什么出身也配生育皇家子嗣么。”顺太后鄙夷道,又怕冯蓁听不懂,所以更直白地道:“皇后可仔细着些。”
冯蓁心里有些无力,敢情顺太后绕了一个大弯就是为了提醒她宫女的事儿。
“皇后也别拿那些贱婢不当回事儿,论起伺候男人她们会的花样可比你多,皇后虽然与皇帝夫妻情深,可男人嘛总是贪图新鲜的。”顺太后道,一时觉得自己点得足够明显了,也就不再多留冯蓁,只等着她回去自己查,然后跟萧谡闹将出来。
果不其然,冯蓁离开慈安宫之后就直奔乾元殿的前殿。顺太后很满意冯蓁听懂了她的暗示。
萧谡看着花蝴蝶一般轻盈的冯蓁飘进殿时,就站了起来,“母后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去了这般久?”
冯蓁上前搂住萧谡的腰,笑得眉眼弯弯地道:“太后暗示我说,皇上背着我偷吃宫女。是也不是啊?”冯蓁轻轻掐着萧谡的腰,一副当真了的模样。
“朕是背着你吃的么?”萧谡将冯蓁抱起来坐到大案上。
冯蓁抬手摸了摸萧谡的下巴,“皇上难道真的不会厌倦么?”
“天上的太阳、月亮,自古长存,会有人厌倦么?”萧谡问。
“那怎么能一样?”冯蓁嘟嘟嘴。
“你在朕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萧谡道。
冯蓁抖了抖肩膀,啐道:“肉麻。”
萧谡笑了起来,“你不就是想听朕说这些话么?”
冯蓁仰起头啄了啄萧谡的唇瓣,“是啊,就是想听。”
萧谡回亲了冯蓁一口,“行了,再继续下去,朕今日又要被人说白日……”
冯蓁跳下桌子,灵巧地窜到了门边,然后回头笑了笑,“皇上这么会说话,回头我有礼物送你哦。”
“又是跳舞么?”萧谡看向冯蓁,“这回可别再穿那么多。”
冯蓁瞪了萧谡一眼,“你想太多了。”
宋海让人从西域送回来的种子,冯蓁在桃花源里全都试着种了一遍。在里面最好的地方就是很短时间它们就能发芽、开花、结果,便于她筛选。
原本冯蓁是没指望能看到红薯的,她好像记得这东西不是从西域传过来的,而是从海上,可却没想到宋海竟然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红薯不仅产量高,而且随栽随活,是“旱潦凶歉赖以生”的好东西,活人无数。
以至于冯蓁不得不怀疑,她真的是老天爷给萧谡开的金手指。
“你要送朕的就是这棵小苗?”萧谡从冯蓁的肩膀上望过去。
“皇上可别小瞧它,旱涝保收,沙地上都能栽种,产量也不小,遇到灾荒能活不少人命。”冯蓁道,“到秋天的时候,皇上就等着看成果吧。”
其实不用等到秋天,冯蓁就已经知道这红薯对华朝的意义了。从她将红薯自桃花源带出来时起,禁宫上空的龙息就暴涨了一截,以至于冯蓁不用找萧谡薅羊毛都能看到自己桃花源里的仙桃一日一日地成熟了。
到了九月里,冯蓁亲自动手将红薯从地里挖了起来,萧谡在旁边看着那一个个大块头,“这产量确实挺高的。”
冯蓁将红薯放在木炭盆里烤,还没刨出来萧谡就赞道:“好香啊。”
烤红薯这东西就是闻着比吃着香,不过因为萧谡是第一次吃,所以哪怕吃得手指有些黑灰,他也不介意,一口气连吃了三个,评价道:“不仅味道好,而且还挺管饱。”
冯蓁点点头,一边撕着红薯皮一边道:“皇上可以让大司农试着推广一下,不要用良田来种,就是山地、沙地,平日种庄稼产量不好的地方用这个种子试试。”
说罢,冯蓁又忍不住多嘴道:“其实外面的好东西多着呢,虽然咱们华朝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可也不能囊括所有的,像是西域,还有海外,都还有许多奇人奇物,皇上不要小瞧他们。”冯蓁一边小口地吃着红薯一边提醒萧谡。
“朕从来不会小瞧外邦。”萧谡道。
“也不要闭关锁国,只有对外交流,我们华朝才能强大。”冯蓁道。
萧谡有些奇怪地瞧着冯蓁。
“怎么了?”冯蓁道。
“没怎么,只是觉得你好像突然就关心起国计民生来了。”萧谡道,“可算是有点儿皇后的自觉了,动不动就是我们华朝强大。”
“皇上还说呢,我这是为了谁啊,皇上想做个千古名君,我这个做皇后的总不能拖后腿。”冯蓁嗔道。
“你从来就没有拖后腿。”萧谡点了点冯蓁的鼻尖,上面便出现了一个黑点,他心里发虚,可又忍不住好笑。
冯蓁一看他笑就意识到不好,自己也伸出五指想去抹萧谡的脸,两人就围着烤红薯的铜盆跑了起来。
幼稚!
最终还是冯蓁武力值取胜,在萧谡的脸上狠狠地摸了一把,让他的脸色彻底变成黑炭。
杭长生仰头望天,表示什么都看不见。
桃花源里的第九颗仙桃是太熙九年二月冯蓁生辰那天成熟的,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偶然。她走进桃花源,骤然见着那颗仙桃开始放出五色光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其实早就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冯蓁上前摘下桃子,轻轻地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缓缓地走着,环顾着她打造出来的桃花源,从最初的白雾弥漫只有个小水盆,到现在的浓雾散尽,应有尽有,她着实花了不少心血。
尤其是大家的字画,还有各色珍贵的家具、器物,将来真是值大了去了。
吃完最后一颗桃子,冯蓁小心地将桃核埋到了桃花湖畔,这才闪身出了桃花源,回到乾元殿内。
这怕是她住得最久的地方了。
冯蓁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里的一砖一瓦她都熟知,而陌生却是因为从来就感觉自己只是寄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