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挂件_分节阅读_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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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岚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宋砚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嘴间充满了铁锈味。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走到了床边。那柄剑并没有刺入多久,他胸口处流出的血还是温热的,他的肌肤也是温热的,然而,他的鼻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一剑毙命。

    他拿剑拿了那么多年,又岂会刺偏了?他想要死,又岂会有活路?

    宋砚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除了最开始的狰狞,竟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宋砚脱去了外袍,脱下了鞋,爬上了床,在阿岚的身边躺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宋砚无意掩藏。所以,成婚当晚,宋砚新夫人暴毙的消息,很快在宋府、在整个建康城传了开来。有人说是报应,宋砚杀戮太多,所以克妻;有人暗喜,宋砚向来不近男色、女色,却对这位夫人千般讨好,什么好的东西都往他面前送,如今暴毙,对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有人已经跑到小皇帝面前劝他要见机出去这大奸臣了;也有人好奇,这个令宋砚神魂颠倒的究竟是何等模样?

    整个建康城的想法有许多,然而他们所盼望的事并没有发生。

    这件事像是没有给宋砚造成什么影响。他没有疯,也没有傻,更没有给任何人可乘之机。他平静地办着丧葬之礼,请道士选了墓址,挑好了日子,然后下葬。

    下葬的那日风和日丽。

    阿岚平静地躺在棺材里。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他的身体并没有腐烂。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毫无血色外,便与常人睡着了没有什么区别。宋砚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替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蓝袍,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

    丧乐响起,棺木抬着去往下葬的地方,宋砚则骑在马上,紧紧地跟随着那行进的棺木。

    围观者众多。不像是丧葬,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都伸长了脑袋想往这边看,看个究竟。

    山南,对着阳光的位置,丧葬的队伍停了下来。墓穴已经挖好了,宋砚从马上跳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那深深的墓穴。他看得时间有些久了,但是旁人都不敢多言,只静静地等着。

    这墓穴的位置是有些怪异的,卡在三颗巨石之前,土地是血红色的,从上往下看,就像一张床一般。普通人看觉得怪异,而若是懂风水的便能看出其中的问题了。

    渐渐的,众人便看出宋砚不像是在看,而是在等,究竟是等什么呢?没有人知道。

    太阳西落,当只残留一点夕阳的时候,宋砚终于点了点头。

    墓穴的位置有些深了,他们只能将棺木吊着放下去。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时候,棺木也终于稳稳地落在墓穴里了。他们要填土,宋砚却制止了他们。

    “你们都走吧。”宋砚道,语气不容置疑。

    那些人都觉得怪异,这墓穴太深了,以一人之力,不知道要填多久。不过都说宋砚爱妻情深,或许只是多想与夫人呆在一起,便不敢再问了。丧葬的队伍离去,只剩下一座棺木与一人。

    丧葬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去,突然有一人停下了脚步,转身便要往回走。

    “阿生,你去作甚?”同伴拉着他问道。

    “我丢了一个铲子在山上。”那人道。

    “铲子就铲子了,你真敢回去?”

    “我赶快拿回来就好了,没了铲子我怎么做活计?”那人说完便离了同伴,转身往回跑了。

    他跑到半山上,隐约看见,那巨石之上站着一个人。然而,下一瞬,那人便消失了。他揉了揉眼睛,觉得怪异极了,甚至忘了拿铲子,连忙往前跑了一些。

    然后他就看到了此生最骇人的情景。那白衣人直接落到了棺木上,推开了棺木,躺了进去,同时,一柄黑色的玄铁剑从半空落了下来,直直地从那人后背心刺了进去。鲜血溅了起来,溅在了他身下人的身上。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白衣人的身上散发了出来。他觉得地动了,地是真的动了,尤其是棺木四周,巨石和泥土像是失去支撑一般,纷纷地往中间落去。

    不过短短的时间,那深深的墓穴便被彻底填平了。他张大了嘴巴,还有些难以相信。宋大人用自己给夫人陪葬了?以那般惨烈决绝的方式?锋利的剑刺破了心脏,巨石狠狠地砸了下去,将他们二人完全掩埋了。

    阿生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脑海中闪过的是最后一幕,那人紧紧地抱着身下人的模样。

    紧紧相拥,仿佛再也不分开一般。

    绝望而疯狂。

    天空中飘满了红霞,整个天地间也被染上了一层红色。阿生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经完全填平的地方,捡起了地上的铲子,转身便往山下走去了。

    天地之间彻底安静了。

    第066章 寻归

    上始村,地处偏僻,四面环山。

    “谢先生醒了吗?”

    “谢先生一向醒得早,这都日上三竿了,不可能还没醒啊?”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谢盏在净面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他披上外袍便走了出去,果然见门口站着三四个年轻女子,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篮子,看着谢盏都抿嘴轻笑。这副样子,谢盏早在第一天来到这山村便已经领略到了,所以也早就习惯了。这里地处偏僻,民风淳朴,女子的直爽性子丝毫不亚于建康城的女子们。建康城的那些姑娘见了美男子都是扔果蔬,而这里的,则直接一篮子一篮子地送。

    谢盏走近了,只见她们每个篮子里都放着东西,有的放着鸡蛋,有的放着果蔬,有的还拿着自己从山间摘来的野花。她们见了谢盏本来很兴奋,见他一靠近又不由得脸红了,然后互相推诿着走到了谢盏的面前,将篮子都放到了他的面前,偷偷摸摸地看他。

    白衣公子,黑发如墨,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翩翩公子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她们这一个村子的男的加起来都没他好看。谢盏来得第一天,便被整个村子里的人围住了,有人甚至问他是不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谢盏自来了这里便住了下来,这里民风淳朴,村民们对他也很友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尝尝,比起朝中的勾心斗角,这里的日子简单轻松了许多。

    谢盏道了谢,又取了自己酿得酒回赠给她们,她们拿了东西也不走,依旧是笑嘻嘻地看着她。一个漂亮又大胆的小姑娘被推到了谢盏的面前。

    “谢公子,你喜欢怎样的姑娘啊?”那个女子问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谢公子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也该娶个媳妇。这些小姑娘们对他可是眼馋了许久。

    谢盏听着愣了一下,眼眸垂了下去,神思变得恍惚起来。他来这里刚好一年,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那些往事都像上辈子的事了。

    他有过喜欢的人吗?

    谢盏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张脸,最后的印象就是血肉模糊的样子。谢盏暗自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种烦闷感,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那几个姑娘虽是小山村的人,不曾识读诗书,但是都十分聪慧,见他沉默不语,眼神黯然,也都猜到了些什么。或许谢公子并非不想娶妻,而是心中有人吧。她们只是心中有些失落,也并不纠缠,便一起笑嘻嘻地离去了。

    那些年轻的姑娘们离去后,谢盏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先喂养了院子里的鸡鸭,又给花草浇了一些水,便拿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看了起来。

    阳光正好,树下落着一片树荫,谢盏在那里置了一张竹椅,躺在那里,凉意沁人心脾,微风吹过,好不舒爽。

    过了一会儿,篱笆外面便站着几个小童,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一二岁,脸黑漆漆的,穿着小短衣小短裤,扒在篱笆上,都眼巴巴地看着他。谢盏站了起来,打开了院子的门,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他们便欢快地跑了起来。谢盏从屋里端了几把小竹椅,又一人给了他们一本手抄本的书。很快的,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便传来了稚嫩的读书声。

    当朝多以家学为主,士族都是父母教授子女,而这些农家子,他们的父母都不曾识字,更遑论教授子女了。他们的生活与谢盏这般出生的士族完全是两个极端。谢盏初入这里的时候觉得很震惊,这些孩子不是不喜欢识字读书,而是没有机会,他第一次感受到士族与寒门之间的巨大的深沟。

    谢盏时常会买一些书回来,自己做一些手抄本,渐渐地,他时常发现院子外有些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他们对他的书有兴趣。后来,谢盏便教他们读书识字。这种感觉,比入世家做先生自在许多,又能教人子弟。看着那些孩子认真地模样,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人师表的喜悦。

    中午的时候,谢盏自己做了饭,招呼几个孩子吃完,下午继续读书,读到傍晚的时候,那几个孩子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院子里一下空了下来,谢盏那些书本都收了起来,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已经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站得笔直,训练有素,这人便是一年前,带着他一起逃脱的那人的亲卫。他隐居于此,那亲卫却时常消失,隔一段时间才会回来一次,说一些外界的事和他打探到的消息。

    “外面的天下已经大天下已经大变天了。宋砚死了,那小皇帝也厉害,今年才七岁吧,士族想要分权,被他联合母族硬生生地打压了,做了真正的皇帝。不过谢家……”那人看了谢盏一眼,“谢一宰相,谢二大司马,是真正的荣华无双了。”

    谢盏静静地听着。当听到宋砚死了的时候,他是有些吃惊的,宋砚那般的老狐狸这般容易便死了吗?

    那人继续道:“宋砚这样的人,真看不出是个情种。听说是他夫人去世了,下葬的时候,他跳进了棺材里,为他夫人陪葬。”

    谢盏突然怔住了,脸色发白,后来干涩,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片刻后,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夫人的名讳是什么?怎么去世的?”

    “贺清岚……他那夫人也是狠的,据说成亲那一晚,一柄剑插在胸口,直接去了。”

    自一年前,谢盏的情绪便很少波动了,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经历什么大悲大喜了。然而此时,他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悲伤感。若非是因为他,无尘还是寺庙中的高僧,不会和宋砚搅在一起,也就不会死去。

    无尘那般的人,究竟是受了何种打击,才选择了这般惨烈的死法呢?谢盏觉得一口气闷在心头,旧日的许多事都涌入他的脑海中,令他久久不能平息。

    谢盏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过了很久才回过神,那人依旧站在那里,没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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