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前奏

    “嗯……”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繁复的绛色床幔，慕弋的眼睛里少有地出现了些许迷茫。

    他起身打量四周，入眼之处皆极尽奢华，镶金暖玉床，房间四处挂着如水色荡漾的流云丝缎，阳光透过顶级梨花木雕花屏风散在地上，鼻尖嗅到的是好闻的雪松乳木香。

    他闭了闭眼，试图消化脑海中突然涌现的陌生记忆，作为被称作m国百年难得一见的稀世天才，他很快就梳理出来，他这是穿越到一个历史上毫无记载的时代了。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名慕弋，是蟠龙国的七殿下，母妃云妃生前独得恩宠，却在生下弟弟老八慕青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他和弟弟便承了母妃的福，一直受皇帝宠爱，可惜这慕弋却是个不争气的。

    这慕弋虽长相美极，为人单纯善良，但懦弱无能没头脑没本事，被人欺负了不懂得还手也不会去告御状，年将十八却还无一官职美誉傍身。如此一来，坊间便流传着七殿下是个废物美人的说法。

    弟弟慕青却是不同，十分阳光可爱，也有些天赋，还懂得讨皇帝开心，在皇宫中生活如鱼得水。意外的是这个弟弟对慕弋及其依赖，同时还一直保护着他。

    懦弱、废物吗……有意思。慕弋轻笑出声。外头一阵窸窣，是小厮听见房里响动便过来小声扣门询问。

    “进来。”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与慵懒，茗烟蓦地心一颤，今日的主子与往常好像有些不同。

    推开门走进，茗烟险些回不过神来。慕弋此时懒懒地倚在枕上却掩不住的优雅，那略带清冷的黑眸此时正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气质温和中带着凛冽，上挑的眼角却又透着邪魅。他肤色白皙，透着些许病态的孱弱。这么多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竟也不让人觉得违和。即使衣衫有些凌乱，他也俊美得如艺术大师精心描绘的传世杰作。

    茗烟好不容易控制住堪堪低下头，内心震动不已，他早已习惯了主子的非凡美貌，何以今日一见，主子竟似脱胎换骨般，通体气质卓绝，生生将其美貌再提高了不小的档次，多看一眼仿佛能惑人心神。

    “下去准备，我要梳洗。”慕弋移开眼。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茗烟的理智终于回笼，略带慌忙的跑去准备了。

    那个慕弋不爱太多人近身，这点和他倒是挺像。因此即使身为皇子，他现在却只有两个贴身小厮。一个茗烟，心细如发，且较为沉稳，是个能托付事的。一个扫红，聪明机灵，会看眼色，是个能识趣儿的小子。两人都是云妃给他留下的，算是忠心耿耿。

    很快茗烟便端了银盆捧着些用具回来了，仔仔细细地伺候着。

    “怎么不见扫红？”慕弋坐在铜镜前转着手腕，努力适应新身体，这具身体的容貌也与他现代时的样子相差无几，只是身子骨太弱了些。

    “回殿下，扫红正在大厅陪侍礼部尚书的二公子。”茗烟终于拾回冷静，小心梳理着慕弋绸缎般的一头乌发。见他目无所动，提醒道：“就是皇上前几日与殿下所说的伴读。”

    “知道了，我饿了。”慕弋丝毫不觉得把人撂在那有什么不妥或是愧疚，待他优雅地用过早膳后，才一路悠哉地前去迎接他的小伴读。

    慕弋一步步走近，凌子风噌地站起后便愣在了原地。慕弋今日着一身玄色衣袍，金色镂空木槿花镶边，腰系玉带，头发半束起，气度非凡。最夺目的还是那一双眼睛，清冷带着疏离，乌黑的眸子像是墨揉开，略显随意的目光投向凌子风，让他甚至忘记了行礼。

    茗烟轻咳两声，终于唤回了凌子风和同样呆立在旁的扫红的理智。

    凌子风忙跪下道：“臣凌子风见过殿下，臣失礼，请殿下恕罪。”他前些天才从乡下被父亲接回京都，对时事情况都不太了解，被告知来做七殿下伴读时才听说了废物美人的称号。拥有那样一双眼睛与气度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废物？他心想，七殿下绝对是他一生中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抬起头来。”慕弋在主位坐下。

    凌子风依言微微抬起头，一丝红晕从脖颈慢慢爬上脸颊。慕弋手撑着脑袋半倚着观察他，一双下垂眼此时因紧张而半阖着微微颤抖，只敢盯着地板使劲地看，看起来颇有些可怜无辜，鼻小巧精致，嘴唇淡淡的粉，皮肤细嫩，身高才及他的肩，清清秀秀的看着还挺顺眼。嗯没错，慕弋这个人自己长得惊为天人，还是个重度颜控。见状他便大发慈悲地开了口：“起来吧，说说父皇都交代了你什么。”

    凌子风谢过后站起身答道，“皇上吩咐臣这些日子辅助殿下多学习些诗词与书法，以备七日后的清诗会。”他顿了顿，悄悄瞄了一眼慕弋的脸色，“清诗会后殿下需回到国子监学习，臣会作为伴读跟随殿下。”

    原先的慕弋，对学习可谓一窍不通，那一手字也是不堪入目，得亏皇帝宠爱，给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伴读。这一年一度的清诗会对他来说堪称折磨，皇子是必须出席的，除此外还会邀请官门子弟及科考名列前茅者，有时皇帝一时兴起也会去看看当今青年人才。清诗会上大家挥毫泼墨，作诗作画，众人评判，拔得头筹者可向皇帝讨个赏赐。这可是个不小的诱惑，因此这清诗会也算是一件盛事。

    慕弋神色未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白玉茶杯。凌子风猜不透他的心思便乖巧地立在那等待其发话。殊不知他只是在考虑是要慢慢转变破了这废物的名声，还是要一鸣惊人省的日后麻烦。

    片刻，慕弋放下茶杯，起身向书房走去。“跟我来。”

    凌子风连忙跟在他身后，这才敢大胆地看着他的背影。凌子风只觉得心跳有些不寻常的快，又想到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偷偷地抿嘴笑了。

    “茗烟，扫红，屋外候着。”慕弋丢下这一句便带着凌子风进了书房。

    茗烟和扫红看了对方一眼，皆看出了些奇怪与担忧。主子为何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还有这礼部尚书二公子可是地方出名的神童，可别再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被殿下给气走了。

    “你去写幅字我看看。”慕弋站在书桌旁说。

    “是。”凌子风小声答应着，走上前去磨了会墨，然后挽着袖提笔开写。

    慕弋便在一旁注视着，不过不是看字，是看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和脸上徘徊，凌子风微抿着唇，只觉得似乎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悄悄地上脸了。

    慕弋看着那白里透红的小脸和那不小心滴下的墨点心里觉得有趣，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待他额角隐隐有了些薄汗才好心叫停，“行了，在那帮我磨墨吧。”

    凌子风暗自舒了口气，他刚才紧张得手都抖了，平复心跳认真磨起了墨。但很快他又发现，他不可能不分心，慕弋精致的侧脸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其挥毫而书的样子随性又优雅，让他移不开眼。

    慕弋突然停笔向他看去，“你看看我这字如何。”

    凌子风忙不迭将目光移向那幅字，慕弋是模仿着桌上留下的那狗爬字写的，有意试试凌子风的反应。

    过了几秒只见一双清澈的褐色眼眸鼓起勇气似的看着他，“殿下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殿下的，我相信殿下一定做得到。”按理说这话说得并不好，这不就是说他字写的差吗。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真诚与决心却是让他勾起嘴角，不去计较。

    紧接着凌子风又有些呆了，微微勾起嘴角的慕弋杀伤力更大了，他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行啊，我等着看你如何助我。”慕弋捻起凌子风的一缕发在指尖缠绕，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凌子风顿时心如擂鼓，不敢去看慕弋那张惑人的脸。慕弋也不再逗他，拿起那幅他此生写过最丑的字好笑地看着。凌子风心里却一下子怅然若失，眼神又开始追随着慕弋。

    此后一直到午膳时候，凌子风都只是在一旁轻声引导着慕弋朝正常的书法方向发展，慕弋不再对他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心中又不禁有些失落，反应过来后立马在心里骂自己不自量力，那样谪仙般的人儿哪是他能肖想的。

    走在通往前厅的长廊上，凌子风跟在慕弋身后低着头亦步亦趋，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

    蓦地前面飘来一句，“你就留在这用午膳吧。”凌子风猛地停下抬起头，眼睛都焕着光芒，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而后他便更加惊喜，慕弋竟然让他与其同桌用膳。凌子风到底还是个方十七的孩子，眼睛里的喜欢与兴奋已经抑制不住地流出来，这顿饭他吃得是食不知味，只顾着欣赏慕弋了。

    饭后休憩片刻，慕弋提出下午继续，凌子风自然是愿意至极。

    在偏厅收拾的茗烟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蹙着眉说：“看来得找个时间提点一下凌公子了，别忘了他现在的身份。”

    扫红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茗烟，“你难道没看出来殿下对凌公子也是有些意思的吗？殿下何时留过伴读在这璟瑄殿中用膳了？”他压低声音提醒道，“再说，殿下要做什么，哪轮到我们来干涉。不该有的好奇也不要有，我们只需把殿下伺候好了。”

    茗烟脸色一白，惊出一身冷汗，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埋头干活。

    这边的凌子风却不好受了，回到书房，慕弋又如上午一般的清冷疏离，他便努力保持着一个伴读该有的样子。这一天和慕弋独处一室，他非但没抑制住心中的喜欢，反而让它愈烧愈烈，他心中不住的甜蜜，但那些小心思找不到出口，又让他有些憋闷。

    近黄昏，慕弋的字已不再歪斜零散，凌子风更坚定了要好好帮助他的想法。

    慕弋这一天下来写字写得已有些烦了，他靠在椅子上舒展着身体，看向一旁恪尽职守磨墨的凌子风，这小孩站着磨了一天的墨，手已经有些颤抖，却也没喊过一句累。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凌子风停下手里动作回看过来，对着他柔柔地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殿下，您真的很聪明很有天赋，一日的功夫这进步已经堪称神速了。”

    慕弋忽的心思一动，一把将凌子风扯进自己的怀里，凌子风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凌子风的小脸腾地烧得通红，话都不会说了，只呆呆地看着他小声喊着“殿下……”

    慕弋捉起他的玉葱般的手拿到嘴边轻吻，看着他，“累吗？”

    凌子风此时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呐呐地回答，“不累……一点都不累。”

    “喜欢我吗？”轻抚着他的手，慕弋又冷不丁在凌子风心湖投下一颗炸弹。

    凌子风看着慕弋眼中映出的自己，已经忘了什么叫规矩，只想把自己炽热的心捧给慕弋看，“喜欢，我喜欢殿下！”

    眼里流露出的单纯又浓烈的情感像一片羽毛在慕弋心头搔了一下，手抚上他的后脑，将人带的离自己更近，在眼皮上轻啄几下，然后向下精准捕捉到淡粉的唇，印上自己的记号。

    凌子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感受到唇上的两瓣微凉，慕弋舔舐着他的嘴角，步步推进，用舌尖描绘着他的唇形。在贝齿轻启时进去与他的软舌纠缠，吸吮着少年的甜蜜。

    片刻，慕弋松开他，他终于开始大口喘气，抚上他的背，好笑地说：“怎么连换气都不会。”

    凌子风此时只觉得自己快乐得像要飞起来，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的嘴唇已经被亲成了艳粉色，和眼睛一样湿润亮晶晶的。

    “这样我的进步才会更大。”慕弋逗他。

    凌子风羞地直往慕弋怀里钻，他腿都有些软了，不过若是每天都能这样的话……他想着更羞了，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暗骂自己贪心不足。

    待凌子风恢复力气，慕弋便带着他出去了。扫红看着两人之间明显的氛围变化，了然地笑了笑。于是，在晚膳后带凌子风去厢房的路上，扫红悄悄塞了点东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