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愚孝的女孩
趴卧在宽大能容纳三人的床塌上,背部火辣辣的伤口令人疼痛难忍,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林羽彤被活活痛醒,花费不少脑力和缓冲时间,打量过视线能及四周景物後,惊觉自己,由於意外而身故的二十一世纪大龄剩女,闷不吭声华丽丽的就穿了!
而她也不过是晚上出门买袋卫生纸,好死不死的遇到抢劫犯,因为歹徒想劫财顺便劫色,抵死挣扎之下,两人双双被高速行驶的油罐车撞飞,自己因冲击撞上路边的分隔岛,而那哔-----脏话,消音处理的家伙,在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前,依稀见到他倒卧在卡车旁,很刚好地被车轮辗过头部,头颅像颗压碎的西瓜般,鲜血脑浆四溢,看样子也绝对死透透了吧
……哼!活该。
话说回来,异常宽大的床榻,俗气艳丽的装潢,以及散发撩人慾望的薰香。隔壁房间隐隐传来伴随床架摇得嘎吱嘎吱声,女人夸张的呻吟,以及男人的粗喘及低吼……。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就算不是妓院乐坊之类的地方,也相差不远了。
「咳咳…该死,这丫头可以别那麽贞烈愚孝吗?」林羽彤努力从原身脑中残留的记忆找出前因後果,理出头绪来後,只能一面痛的冒冷汗,同时恨恨低咬牙切齿暗暗几句。
其实事情说起来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很是稀松平常。
偏僻穷苦的小农庄,一对穷夫妇养不起那麽多张嘴吃饭,为了传宗接代以及重男轻女这根深蒂固的观念,当家里揭不开锅,就挑一两个长相不错的『赔钱货』卖给人贩牙子。
至於是卖到城里达官贵人之类的大户人家做丫头,还是送到妓院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姑娘,李小青的爹娘,也就是原身的亲生父母,也只能略带伤感的叹了口气,没过多久就会忘记伤心,继续为柴米油盐奔波工作。
李小青是李家四女,也是家里卖出去的第二个孩子,她的大姊李小满前年刚满十三岁就被卖到城里知名乐坊当舞女,现在也没消没息,过得好不好还是未知数,但想当然耳,就算过不好又如何呢?当初都是签契约买断关系,况且留在家里也不会好过点,小小年纪就开始帮忙料理家务,从早忙到晚,毫无童年可言。
而李小青在父母将大姊换钱之後,不只要扛下她大姊的工作量,照顾下面三个还年幼的弟妹;傍晚爹娘回家後,要做晚餐给二人吃,动作慢了会被个性火爆的李母狠甩几个耳刮子。
不只如此,她还得伺候二哥三哥。他们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尽管家里穷的只能吃糟糠加地瓜签的稀饭,或是粗面馒头,但李姓夫妻依然把大郎二郎这对双胞胎兄弟,送去村里的乔夫子那读书识字。本事没学到几分皮毛,就先学到酸儒会有的清高自傲,除了用拙劣的字迹摧残笔墨纸砚外,农事、家事一样都不做。
人贩子把茫然无措的李小青,和邻近几个村买来还在沉浸在被父母当商品卖掉的悲伤的小萝卜头,用牛车载到安封城里兜售,先去的当然是给钱比较阔气大方的窑子、楚馆和歌舞坊。
当然,也是因为人员耗损率过高的关系。
林羽彤暗暗嘲讽的想,能不多买进些孩童吗?光是还未接客,院内的姑娘就会将做生意时所受的虐待,再转嫁到这些新来的小丫头的身心灵上面,有的被诬蔑个罪名就鞭打导致伤重而死;就算身上的伤会痊癒,但心灵在年幼就遭严重摧残,受不了去投井上吊,或是得到程度轻重不一的忧郁症等精神疾病,那也十分常见。
李小青虽有严重的营养不良,但难掩天生秀丽的容貌,被全安封城中第二大妓院逍遥阁给买下,开始长达七年的头牌花魁培养训练,并且老鸠打算在她及笄之年公开高价拍卖初夜权。
起初,李小青拉着老鸠的裙摆,哭喊说只想当个粗使丫环,但逍遥阁的老鸠哪会这麽暴殄天物,威胁利诱且软硬兼施,轻松就把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哄得团团转,李小青也以为将来赚够了赎身钱就能回家,便乖乖地接受花魁的琴棋书画和伺候男人的训练。
但这样下九流的风尘之地,会撕去人性虚伪表面,所显露出是丑陋不堪的内心慾望,如此赤裸地呈现在年仅八岁的李小青眼前,她震惊害怕一段时间之後,无师自通的了解要做人中庸低调,别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同时李小青也意识到,单纯只有琴棋书画是远远不够,防身的武术以及做生意赚钱的能力亦是她需要的。
但是李小青身处这样的环境,是不可能有人教导自己这些可以使人脱逃的,不过她也不笨,没人教武功或防身术,李小青就偷看青楼里的护院和打手是怎麽训练的,如果碰到喝高了的烂酒客,是用什麽方式将人扔出去的;另外,她还会趁管事的婆子记帐及采购用品时,躲在角落细细记下方法,民生用品的物价如何,该怎样记帐,杀价砍价的诀窍是啥...等等。
原以为能顺利在成为楼里的姑娘前,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这个地方,可惜计画赶不上变化,在正常的饮食和减轻劳作的调养之下,原本消瘦骨感的小身板消失,乾燥枯黄的头发开始变得乌黑滑顺,李小青犹如一朵欲萎的花恢复生气,含苞待放的蓓蕾透出宜人香气,她开始在阁里的走廊上被罗莉控的怪大叔骚扰调戏。
起初遇到这个状况,只能面上强装恭敬讨好,强掩心中的慌乱和恐惧,找机会溜走。
以为这样就没了?哼哼,太天真了,逍遥阁的常客之一赵老板,经营了一家高级酒楼,他仗着妻族里有个在宫里很受恩宠的孙贵人,行事很是嚣张霸道,在流连花丛时瞧见眼生的俏姑娘、娇美人,总会想扑过去调戏一番。
初露娇颜的李小青,毫不意外的在某天夜里,被喝得烂醉的赵老板看上眼。
「呦!这里还有个花儿似的美人面生的紧,今晚让大爷我跟你好好『深入』认识认识啊?」说完,还极为邋塌地打了个有酒臭味的饱嗝。
被吓坏的李小青面色苍白的婉言推拒,但很可惜,她先前的好运气看来是用完了,死命挣扎抵抗无效,被赵老板硬是拖进一间空房,开始对她胡乱地上下其手,想来个霸王硬上弓,慌张害怕的她,顺手用摆在架上的焚香炉往赵老板的脑门上猛力一砸,结果赵老板後脑杓肿了一大包,晕了过去。
而差点被侵害的李小青神色慌乱,紧抓住领口被扒开的衣服,面带羞愤的潮红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又恰好没看清地,撞上阁里最是心狠手辣的汪老鸠,她瞧见李小青如此模样,依老道经验也能推测事情的一二。
汪老鸠虎眼狠狠一瞪,粗肥短小的手往李小青的纤臂迅速一抓,连跩带拉的拖她回门户大开的那间房间。
当她瞥见额头流血晕倒在床边的赵老板,握在李小青臂膀上的手更加用力,汪老鸠随即往门外的龟公及婢女喊人,
「阿旺、春华!把这个胆敢打伤贵客的小贱蹄子,给拖去院子给狠狠鞭五十下,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汪老鸠咬牙切齿地下令。
虽然李小青不住的挣扎求饶,却也抵不过两个成人的力量,被带到阁里训练场的後院,在她的背上紮紮实实地鞭了四十九下,但在龟公要挥最後一下时,旁边压制李小青的婢女惊觉手下的女孩已经快没了气息,有些不确定的问那个老脸满是汗水,显得气喘吁吁的龟公:
「阿旺,这小丫头快要打死了,要不要问问汪嬷嬷的意思?」
闻言,龟公阿旺停下手上的动作,面露鄙视的看了眼瘫在地上,背部血肉模糊的女孩。
「也好,老子都累惨了,春华你说去!」
闻言,春华便起身整整裙摆,快步走向迎宾阁前厅,见到正因为赵老板受伤之事急得跳脚的汪老鸠,悄声在她耳边问,
「李小青挨不住用刑,行刑完八成会把人打死,到底是要不要救她??
而汪老鸠虽气极,但也不想还没养大的金鸡母就此损失掉,况且已经砸了不少资本和银两在李小青身上。因此,汪老鸠硬是压下让李小青偿命了事的冲动,吩咐春华:
「你去请刘郎中给那个贱蹄子瞧瞧,包紮好就扔回房间。呸!真是个赔钱货。」
隔日一睁眼,就是她这个现代异魂,莫名其妙又糊里糊涂的,替代了李小青这身世苦楚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