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可能是洗过澡了,南荇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氤氲的水汽,微卷的长发柔软地披散着,一股牛奶的香甜气息萦绕。
霍宁辞的心神一荡,接过来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想象着睡裙后面的美好。
忽然,他的目光一滞,眼神凌厉了起来:“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南荇被他看得心里打了个颤,连忙否认,“我刚才……被沙子迷了眼睛,揉了很多下。”
霍宁辞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南荇不想和霍宁辞提下午的事情。
原本霍宁辞就不喜欢她在丽睿实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生气的。
还是等老师们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说。
她轻嗯了一声,避开了霍宁辞的视线,看向了电脑里的图稿:“这是什么?”
“我们设计的度假村,怎么样?”霍宁辞把设计稿的3d模型视频打开了,一望无边的白色沙漠中,贝都因风格的帐篷屹立在一轮落日下,粗犷、野性、壮阔。
原本只是想着岔开话题,此时却彻底被吸引了注意力,南荇屏住了呼吸,看着视频三百六十五度展现了这个美丽而神奇的建筑。
“太漂亮了。”她喃喃地道。
看着她惊艳的表情,霍宁辞破天荒有了一丝炫耀的兴致,打开了电脑里留存的电子宣传图:“另外几座已经建成的也很美。”
坐落在海上的粉色爱心湖、掩藏在原始森林中的树屋鸟巢、在冰天雪地中被极光笼罩着的玻璃屋……极尽的浪漫、震撼的美学,都在影像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难以想象,这些惊人惊叹的浪漫创意是出自霍宁辞这样一个男人之手。
最后结束时,南荇看向霍宁辞的眼里满是崇拜和敬慕:“太美了,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吗?你太厉害了。”
霍宁辞听过很多赞美,很多都辞藻华丽,给他加封的名号也听起来非常气派,什么“商业天才”、“酒店业王者”等等,他听到的时候,心里都没有半丝波动,漠然以对。
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他成功了,自然而然会有无数捧场的鲜花,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今天南荇这一句简单的夸奖,和这毫不掩饰崇拜的目光,却好像星星之火,一下子撩拨起了他心头的热意,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浮上了心头。
就好像一只热气球,身体被加热的氢气膨胀,慢悠悠地飘向了天空。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是整个团队的成果。”他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淡淡地道。
“那肯定你是最厉害的一个,没有你就没有这些项目,”南荇又夸了一句,随后小心翼翼地问,“你工作一定很忙吧?那我今天不打扰你了,我去客房睡吧。”
热气球往下坠了坠,霍宁辞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嗯?”
南荇被这一声“嗯”得心头颤了颤,挣扎着想做最后的努力:“我在卧室里看电视会吵到你的……”
“去床上等着我,”霍宁辞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处理完这件事情就过来。”
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南荇默默地回到了卧室,蜷缩进了被子里。
沐浴后的身体,还带着几分燥热,可是,她的骨子里却泛出一丝寒意。
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却都是乱哄哄的声音,从前的、现在的,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在她耳边叫嚣。
“读什么书,你这个赔钱货!”
“过两年我就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听话,他们不会打你的。”
“先把皮夹收了,要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
床一沉,霍宁辞上来了,从后面抱住了她。
隔着薄薄的面料,她感受到了那属于男性的身躯,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肌肉都有着她无法比拟的力量。
她努力克制着心底泛上来的恐惧,反复催眠自己。
忍忍吧,很快过去的。
霍宁辞不是陈建,也不是吴云辉,更不是曾经欺负过她的任何一个人,他很好,有爱心、有才华、没有暴力倾向,更重要的是,他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是在父母亲人面前承诺过会保护她的人。
……
“怎么了?”霍宁辞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带着几丝诧异,“很冷吗?”
南荇连连摇头,喉咙里的呜咽声快要压不住了,她只能咬紧牙关。
怀抱紧了紧,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脖颈,温热的唇瓣摩挲着她的肌肤。
所有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瞬间崩塌,南荇想起了下午那双想要摸上来的手和喷在她手臂上的气息。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用力地往后一推,挣脱了霍宁辞的怀抱,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今天不舒服……”她一边颤声道歉,一边爬到了墙角,她不敢看霍宁辞,抱着双臂蜷缩了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抵御住来自这个世界的捉弄和恶意。
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酝酿了半天的旖旎气氛一扫而空,书房里的恋慕眼神和甜言蜜语好像成了笑话,冷冷地拍在了霍宁辞的脸上。
半晌之后,霍宁辞下了床,居高临下地看着南荇。
“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直说,”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难道你以为我会需要强迫一个女人吗?
南荇拼命摇头,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
“那就不要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聪明,我最讨厌有心机的女人。”霍宁辞的语声冰冷。
南荇想要解释。
她不是耍小聪明,她一直想好好配合做个合格的妻子,可是今天真的不行。
她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性骚扰中走出来,她需要一点时间。
可还没等她开口,“砰”的一声巨响,霍宁辞摔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该安慰小荇,还是该安慰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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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菘蓝(一)
霍宁辞疾步出了门,启动汽车时,太阳穴还在突突跳着。
他很久没有这样动过怒了。
可能是刚才的想象太过旖旎,以至于南荇从他怀里逃离时,他有一种余香犹存的错觉,就好像两个人在玩闹增加情趣似的。
直到看到南荇那张惊惶苍白的小脸,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南荇居然是真的不想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没想到他霍宁辞居然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这个人还是他的妻子。
书房里那崇拜敬慕的目光还在眼前,亲手泡的牛奶蜂蜜茶中更是盛满了直白的心意,这段时间来南荇的表现,让他一直以为接下来的是一场水到渠成的欢好,他并不抗拒,甚至还略略期待,毕竟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了,这样也算是了却了长辈们对他婚姻的期许。
现在,南荇这是想干什么?
明明刚才还笑意盈盈、体贴温柔,怎么一上床就忽然不舒服了,还吓成这幅模样,不知道的人,真的以为他是在对南荇动粗呢。
这样的反常,到底是欲迎还拒,还是心有所属?
如果是前者,南荇就不怕这样玩火玩过了头,让他彻底厌恶吗?
如果是后者,那南荇为什么对他的一切喜好都这么了若指掌,又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无数疑问在他脑子里盘旋,找不到一个出口。
夜晚的安州市依旧繁华,马路上的汽车川流不息,串联起了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霍宁辞一路飞驰,到了一座幽僻的所在。
这是一所私人俱乐部,坐落在老城区的一片老洋房中,风格复古怀旧,颇有几分中世纪的风情,就连一些装饰品也是从国外的旧古董市场买来的,步入其中,好像穿梭在时间的长河中。
霍宁辞鲜少出入游乐场所,这家俱乐部是少数的几个例外之一。
门厅前的庭院里,几缸睡莲静静地绽放这,墨绿色的太阳伞下,几点烛光摇曳,老式唱机的指针慢慢地转动着,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响起。
“霍先生好。”候在门厅的几个服务生朝着霍宁辞鞠躬。
坐在椅子上闭目哼唱的女人一下子睁开眼来,惊喜地道:“咦,今天霍少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玩了?”
霍宁辞微微颔首:“予寒在里面,我来聚聚,曼姐你忙你的。”
这个叫曼姐的女人却站了起来,笑意盈盈:“霍少来了,我再忙也得陪着,小林,开一瓶九六年的柏图斯干红,我请客。”
曼姐本名林曼,是这家私人俱乐部的主人。
今天她穿着一身旗袍,头发高高盘起,妆容精致得体,脖子上的一块玉佩在烛光下闪动着温润的光芒,颇有几分旧时画报上民国名媛的矜贵高雅。
霍宁辞却并没有对她的热络领情,道了谢之后便自顾自地穿过青砖铺就的长廊,又沿着木制的楼梯,一路到了三层的vip包厢。
推开厚重的门,喧闹声一下子传了出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曼跟在他身后走得有点喘,拍了拍胸口笑着埋怨:“裴少,霍少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就把我们的余师傅留下来了,让他给你们做点夜宵。”
里面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霍宁辞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他原本想来清净一下,这下立刻起了离开的念头。
“哎,别走呀!”里面有人站了起来,忙不迭地轰人,“好了好了,你们都散了吧,我霍哥来了,让位让位。”
说话的正是好友群里拉霍宁辞出来喝一杯的朋友,叫裴予寒,江宁裴家的独生子。
没一会儿,包厢里的人都散得七七八八了,只留下了几个平常都说得上话的朋友。
裴予寒把霍宁辞拉到沙发上坐好,正好,林曼叫来的酒也到了,殷勤地一一给大家满上,她自己也拿了一杯,特意敬了霍宁辞,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霍哥,曼姐的眼睛都快长了钩子了,你怎么也不给她一个好脸?”裴予寒暧昧地朝霍宁辞挤了挤眼,“多少人想当她的入幕之宾,她都不愿意。”
“那你怎么不上?”霍宁辞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这不是她看不上我嘛,”裴予寒耸了耸肩,“她喜欢你这一款的,冰山禁欲男,征服你一定很有成就感。”
霍宁辞拉了拉衣领,努力压抑着心头的烦躁。
他对林曼没兴趣,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南荇带泪的脸庞,
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呢?
刚才这样摔门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凶了?南荇的胆子这么小,会不会被他吓坏了?
他有一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