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岁好第二天早晨被冰凉的手指头冰醒。
于观厘穿着灰色毛衣,正站在床头弯腰捏她的脸,见她醒来,他笑了一下,“起床,吃早餐。”
岁好朝他伸手,直接揽上了他的脖子,借着于观厘站起来的力,她被他从被窝里带出来。
岁好很困,于观厘将她抱起来,朝洗漱间走,她枕在他肩膀上继续眯眼打盹。
他问:“还痛吗?”
岁好却答非所问,她惊奇地抬头看着窗外,“外面在下雪吗?”
这里能俯瞰整个学校,二人到窗边欣赏了一会飞雪中的s大。
“真美啊。”岁好搂着于观厘的脖子,看着窗外讲。
这个城市不太下雪,今年比以往冷,冬天都要比往年美一些。
“搬过来住吧。”于观厘突然说。他也觉得早晨醒来,窗外正在下着大雪,和一夜温存的女孩相拥看雪,这种感觉挺美好的。
岁好收回目光,重新埋头在他肩膀上没说话。
于观厘继续抱着她走,他一点一点地拿有力的条件诱惑她:“你不是很喜欢丢丢吗?搬来的话,我就把他养在这里,我们一起养狗。”
岁好趴在他肩膀上弯了眸,没说话。
“以后某些理论知识的实践,我和你一起探讨如何?”
主要他怕她去找别人探讨。
岁好闻言,感觉腿根忽然痛了一下。这事也并不怎么快乐嘛。
于观厘见她兴趣缺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在心里默叹她这辈子简直就是找他来讨债的,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他亲亲她的耳垂,只好讲:“晚上也睡一起。”
岁好果然抬起来了脑袋,不困了,眼睛睁开,软语安排他:“今天记得早一点下班,去学校接我一下。”
***
岁好洗漱完换上中规中矩的睡衣出去吃早餐,她的三位舍友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个个脊背挺直。
正往桌子上放盘的是青藤街的熟人阿姨,厨房里做早餐的厨师叔叔听见她和舍友说话,专门出来和她打了声招呼,也是老熟人。
餐桌上,牛奶、吐司、溏心蛋、火腿、鸡胸肉、坚果有。
煎饺、油条、肉包、豆浆、鸡蛋饼、玉米、杂粮粥、水果也有。
阿姨忙完这里就上二楼去打扫卫生。
于观厘坐她左手边,和她坐同一侧。
他落座的时候,对面三个人明显神色都慌了慌,特别是方溪,在学校从不喝豆浆的她突然猛灌了一口豆浆。
于观厘今天身上这件看起来很柔软的棉毛衣,它的袖子有点长,遮住了他的半只掌,人显得特别温和又闲适。
高高瘦瘦、长手长脚、此时头发还是顺毛的人端起牛奶杯凑到了嘴边。
岁好听到了路乔乔情不自禁、特别小声的一句“oh my god”。
于观厘顿住,岁好笑了。
没过一会,有电话打来,于观厘放下喝了半杯的牛奶,端着送上来的咖啡暂时先离开了。
岁好瞧了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松了口气的三位舍友,清楚大概在她们吃完前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人不走,她们紧张。
人一走,她们又后悔,三个人恢复往常风卷残云的就餐模样,各各嘴中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小声哀嚎。
“太帅了,我还想再看一会,各位,吃慢些?”
“我!和!于!观!厘!同!桌!就!餐!了!我愿意出一百块,他要是回来,恳求哪位姐妹能舍身取义帮我拍照留念一下?”
方溪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信女愿把自己的前男友上供,恳求佛祖,菩萨,玉皇大帝能让时间倒回到十二小时之前。”
“霸总竟然也喝牛奶。”路乔乔呜呜呜捂嘴巴,“于观厘在家和平时在学校里见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岁好爆料:“他不仅爱喝牛奶,吃鸡蛋还只爱吃蛋清,甜咸一定会分开吃,喝了牛奶确定早餐吃西式的话就一定不会碰中式,还会和狗生气…”
路乔乔放下手开始去捂心脏,“我该死的姨母心出来了。”
岁好干咳了一声:“你收收。”那她成什么了?
江帆菲:“一家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叫他一声妹夫,他敢答应吗?”
“做梦吧你。”路乔乔和方溪异口同声。
岁好吃完早餐去楼上换衣服,她昨晚随手放在衣帽间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厚毛衣,又厚又软的牛仔铅笔裤,及膝羽绒服,围巾,地上放了一双看起来就很笨的雪地靴。
于观厘露了下头,语气淡淡地讲:“扔了。”
ok。岁好换上臃肿笨重的衣服,没腰没腿没脖子,整个人仿佛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对面就是学校,不需要于观厘再去送,岁好临走之前站在门口和于观厘吻别,她尝到了他口中的咖啡味。
“你胃不好,早晨以后要慢慢戒掉喝咖啡这个习惯。”岁好皱眉讲。
于观厘不吸烟,现在很少再去酒局,也不碰垃圾食品,有一点挑食但不影响健康,唯一对身体不好的生活习惯就只剩下早晨一杯咖啡。
他点点她额,调笑道:“还没开始同居,你就已经想好怎么管我了是吗?”
于观厘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下喝咖啡的这项权益:“喝咖啡之前我有喝牛奶,牛奶养胃。”
岁好无语瞧他,“您可真懂养生。”
“没问题,我戒咖啡。”于观厘投降,跟她细数,“你戒奶茶,炸鸡,各种油炸食品,不能再喝酒,也不要像今早一样,熬完夜,凌晨四点要让我变出来一支眼霜给你涂。”
“我熬夜爽得是谁啊。”岁好气到咬他。
***
她们撑伞踩雪回去,三个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方溪讲了出来:“好儿,我们刚刚在学校群里看到一个消息。和你有关。”
岁好看向方溪。
今天早晨在学校都传疯了。
“昨晚于观厘在学校广场上揍了徐瑜扬。”
岁好顿时停下了脚步。
怪不得,她轻笑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从昨晚到今早一直都在藏着手。
岁好让她们帮她请上午一二节课的假,她转身往回走。
她从小学玩到现在的朋友施吟来电,岁好边接电话边在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好儿,微信群里炸了,都在讨论于观厘打人的事情,林图南说,他打得是你前男友。他这是为你打得架?”
不止打架。岁好坦白:“他昨晚在酒吧,好像被我吓住了,晚上我住在他那里,我说什么他都答应。”
岁好有些迷茫:“他坦白,说他在乎我。“
她分不清于观厘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还说,他和沈春知是假的。”
施吟讲:“他之前不是还跟踪过你吗?”
是。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烤肉餐厅有包厢,徐瑜扬说去包厢,她都没同意,故意留在大厅吃饭。
“他好像要被你玩坏了。”施吟最后下定结论。
“好儿,你是不是又和他在一起了?你这次,还打算告白吗?”施吟问。
岁好左侧肋骨、最靠近心脏的那个位置好像痛了一下,她回施吟的话:“不会再告白。”
狼狈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她再也不会将盛满爱意的整颗心捧到他面前。
于观厘说“他在乎她”和“他和沈春知逢场作戏”的话,岁好都持怀疑态度,不敢他一说她便信,前者她要看他日后的表现,后者她觉得太可笑。
世纪告白的盛大、沈春知的炫耀、他们之间的聊天截图、他为沈春知做到和林初的彻底撇清……每一帧她都记得太清楚了,让她根本没办法相信他的话。
如果他和沈春知是假的,还在乎她,那晚何必宁愿她误会,看她哭到脱水,他也不解释一句,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何必亲自在她心口上划开一道口,伤口时常隐隐作痛,爱有多深,伤就有多深,就有多难愈合。
她倾伞,抬眼注视着那扇窗,雪花落在她脸上,很凉,岁好看了一会,她喃喃:“说能彻底放下,连我自己都不信。”
说罢她立马收眼低头轻笑一声,对施吟讲,也像是在对她自己说:“我还爱他,但也觉得伤口太痛,要套牢他,也要惩罚他。”
即使是天之骄子也有所谓的劣性根:
——得不到的才始终是日思夜想、抓心挠肝的勾人红玫瑰。
岁好从于观厘和沈春知这件事上得到了教训,教训让她最近半年学会比沈春知更淡漠、疏离、更让他得不到。
她步步为营。
果然,她亲眼看着,于观厘慌了、乱了、被她玩坏了。
猎物落网了。
在拉扯的爱情里成为下套、主导的一方就难逃心机。她要伪装成他得不到的红玫瑰,不会再让他被爱的有恃无恐。
***
于观厘见她回来,有些惊讶,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岁好换鞋,脱下羽绒服和围巾,瞥了一眼他的手。
于观厘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将掌虚握成拳,收进了袖子里。
岁好将羽绒服和围巾交给阿姨,冷着脸不高兴地看于观厘,问:“这里有医药箱吗?”
他被她逼到沙发上坐下,阿姨拿过来医药箱,岁好坐在地毯上,握住他的腕,没让他再躲,将他的袖子一点一点地往上挽。
她倒吸一口气。
左手半掌处的四处骨关节全都通红积血,掌背上有好几道参差不齐的划伤。
岁好去撸他右手的袖,比左手还严重,擦伤一片,不用问也看得出来,是在地上擦破的。
要背着她,瞒着她,不能被她发现,有处理过,但处理得明显很敷衍。
昨晚无论在酒吧,车里,还是在他房里,光线暗,她都没发现他手上的伤。
他们俩又压又滚,他也不嫌痛。
岁好撕开酒精棉签,忿忿往他伤口上按,“徐瑜扬我俩都已经分手了,就算他抱别人,又不是劈腿理亏,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让你揍,还不还手。”
况且,徐瑜扬心里一直憋着不痛快。姐姐死脑筋,心长在于观厘身上,放不下,偏偏于观厘视而不见,没有回应。
再加上岁好和徐瑜扬分手,也是因为于观厘。
她看到现场视频了,二人简直是互殴。
于观厘“嘶”了一声,悄悄瞟她,装作不经意般开口的样子问:“你们怎么分手了?”
他们俩谁对谁都不是真心实意,分手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岁好手上劲狠了些。还不是因为你,招人爱又招人恨。
那人一边打主意想让她给于观厘和他姐创造机会,一边又管太多,总是不想让她多接触于观厘。
这不就是一而再再二三地踩岁好的尾巴吗?
“情侣之间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吗?”岁好故意讲了这句话。
合?还要合?于观厘眼里的松快瞬间凝滞,他搭下眼皮,又很快抬眼,笑着抬手用手掌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
右手已经消完毒,岁好拿下按她脑袋的左手,给他这只手消毒,看到那枚他一直老实带着的尾戒,她又心软了,向他好好解释起来:“性格不合,就分了嘛。”
一个姐控,一个兄控,岁好不喜欢徐惠轻,徐瑜扬心里恼于观厘。他们是冤家才对,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于观厘点头表示赞同:“徐瑜扬就是闷石头,以后不要和这样的人谈恋爱。”
于观厘手上骨节和血管都特别明显,手指又细又长,原本戴起来刚刚好的尾戒,她消毒时仔细瞧了下,发现戒指竟然有一点松,岁好心里瞬间有些堵,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他:“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于观厘前两个月情绪起伏不太正常,晚上经常睡不着,吃完药好不容易睡着就做梦,梦见他带着岁好,从飞机上跳下来,跳进了大海中间。
短短两个月,整个人是瘦了8斤。
“不合适就别戴了。”岁好讲。
“别。”于观厘拒绝,“习惯了,就戴着吧。”
小于董心里面其实也有很直的一面,男人嘛,又身为集团一把手,戴戒指这种行为,他总觉得不太man。
他以前确实是,去见岁好就戴上,不见就摘下来放时运然那里,摘了戴、戴了摘。
最近他变了。上一次摘好像是在三个月前,不知不觉就戴习惯了。
昨晚揍人它差点掉,于观厘一晃神,直接硬生生挨了徐瑜扬一拳头。
但,最终还是他打赢了,那小子被摁在地上那刻,于观厘整个人都是爽的。
接下来,他就知道了自己不该揍徐瑜扬,原来他俩已经分手了。
于观厘不得不承认,听徐瑜扬说分手那刻,他更爽了。
岁好打算日后用另一枚戒指换这枚。
她给他的手消完毒后和小风视频通话,受远程指导给于观厘的右手打了个蝴蝶结,将手处理完后,岁好开始爬上沙发掀他毛衣,她边掀边危险磨牙问他:“你昨晚不脱上衣,不让我看腹肌,是不是身上也有青了肿了的地方?”
于观厘来不及阻止,上衣就被她掀到了顶,露出了大半个背。
她一看,果然。
气他们打架打这么狠,岁好边使劲往他背上喷外伤喷雾,边拧他腰肉。
于观厘一边倒吸气,一边见她生气又故意逗她,转身也掀衣服直接将气嘟嘟的人罩在了毛衣里。
岁好倒在他身上,气到在里面直接开口咬了一口他的红果果。
于观厘:“啊。”
***
今天岁好课很少,只有上午一二节。
于观厘心安理得地自己给自己批了病假。
在沙发上闹大之后,二人回二楼主卧,岁好用手帮他疏解了一次后,又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醒来后就差不多到了中午。
下午两点半,吃完中午饭,他们一起步行去她宿舍,准备搬些书到他这里来。
上课时间,再加上天气太冷,校园里人很少。
书被岁好从宿舍搬下来后,就全被于观厘接了过去。
她带着羽绒服上有毛毛的帽子,围着围巾遮住了半张脸,边踩雪玩边将手伸进他口袋里取暖。
于观厘今天是和她差不多的装扮,她长款,他短裤白色羽绒服,都是牛仔裤,他脚上踩一双暖和的工装皮靴。
两个白乎乎的雪球滚在雪地上。
一个女生突然跑过来伸臂拦在他们面前。
吓到岁好差点没滑倒在雪地上摔一个屁股蹲,幸好于观厘及时揪住了她。
岁好拿双手往上扒拉了下盖住眼睛的帽子,看清楚眼前人的同时就听到徐瑜扬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他特别无奈地喊了一声“小姑姑”。
女生气喘吁吁,看着于观厘和走近的徐瑜扬耳语:“大侄子没错吧。我就说他是昨天晚上揍你的那个人,换了衣服我也认得出来。”
徐瑜扬暂时没理他小姑姑,而是看向岁好,唤道:“好儿。”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于观厘,但没讲话。
“好儿?”徐瑜扬小姑姑重复了一遍,猛然间恍然大悟,边仔细打量起岁好,边小声问徐瑜扬:“她就是你前女友?”
见岁好看她,年纪并不大的小姑姑露齿灿烂一笑,向岁好友好地摆手打招呼:“嗨。”
和岁好“嗨”完,徐瑜扬小姑姑扫了一眼于观厘,又向徐瑜扬小声道:“她身边这位,该不会就是,她那位哥哥,欺负过惠轻的渣男吧?”
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于观厘,附徐瑜扬耳边讲:“啧,也不怎样嘛。要不要小姑姑帮你姐弟俩报仇?”
徐瑜扬阻止她:“别。”
岁好无语。突然拦住他们却不讲话,边打量边嘀嘀咕咕。
于观厘这时握住岁好的胳膊,他面色冷淡,牵着她要绕过面前这两个人。
小姑姑猛然左跨一步,再次拦住了要走的岁好和于观厘。
她先看着于观厘讲:“于董?”
于观厘皱眉。她脸上好多小痣。
“我大侄子昨晚什么都没做错,我们姑侄俩好久没见面我抱他一下怎么就惹着您了?您突然上来就将他打了一顿,您就算有钱有势,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欺负人吧。”
“咱们要不然找个地方,聊一下我侄子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找个地方,我们大人之间聊赔偿,顺便放两个小孩单独谈一谈。”
徐瑜扬拽她胳膊想拉她走,这位小姑姑边用手推着自己的大外甥,边又十分友好地看向岁好,语气友善地继续说:“让吵架的小情侣好好谈一谈,顺顺利利地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重归于好,对吧,好儿。”
岁好拧眉冷眼看向这位女生。
于观厘冷扫徐瑜扬。
他们同时,岁好:“没什么好聊的。”
于观厘:“有什么好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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