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
傍晚，吃完饭后，大家呼啦啦前往海边。
海滩上，有一个平台。
白色圆弧形的棚顶，里面吊着暖黄色的灯光，铁架上还缠绕着许多小灯泡。
南北各有一个长桌子，上面摆了束花，还有一些烟酒、零食。
靠海那边有个乐团，人不多，但是该有的乐器都有。
周围一圈放着高脚凳和几个沙发。
宋绾和沉为生到的时候颇晚，两人在换衣间折腾了一会儿，宋绾不时扭头看自己肩膀，生怕粉底没有把牙印遮严，被人发现。
沉为生打扮得不如中午那样正式，多了些懒散，搭在额头的几缕头发，开着领口、袖子挽到手肘的白衬衣以及黑色西裤。
宋绾倒认真打扮，白色抹胸裙和白色尖头高跟鞋，头发被自己用簪子绾起来，上面别了一个小发卡，发卡上有一节白纱。
进去时两人一直点头问好，客人们看着这对新婚燕尔也是不住恭喜。
沉为生带着宋绾径直走到父母面前。
“爷爷呢？”沉为生问。
“里面打牌呢。”夏春在努努嘴，“好不容易有这么多人，你爷爷不得来上几盘？”
“那你们今晚专心玩儿，别想别的。”沉为生对着沉家父母说，毋庸置疑，自己父母也肯定会去参与“大战”。
宋绾在一旁点头。
“爸妈你们呢？”沉为生看向没说话的宋家父母。
“我们在外面玩一会儿，然后去打两把。”李桐弯着眼睛回答，看起来心情颇好。
“那一定要大杀四方，”宋绾举着拳头“借着今天多赢一点。”
“那是的，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仗着自己女儿出嫁，让别人放炮给我。”李桐笑着说。
“亲家一起？”夏春在说：“我俩一家！”
“行，咱两今晚耍耍赖，借着儿女结婚，多赢点。”李桐答应得畅快。
沉为生之后随口搪塞了几句就拉着宋绾去和朋友打招呼。
“哟，新郎来了。”一位大学生模样的男子举了举酒杯。
“咋了？新郎今天要你先干叁杯。”沉为生拿起桌上的鸡尾酒，晃了晃。
“嫂子，他是不是威逼利诱你结婚的？”那人把话题转到宋绾身上。
宋绾以为自己当一个幽灵跟在沉为生后面就行了，没想到真有人会和她说话，打起精神摆手“不是不是。”
“嫂子是不是财经大学毕业的啊？”在旁边一直默默打量宋绾的一位男士问“我见过你好几次。”
沉为生听着这话，微微皱起眉头，这男的名声可不大好，宋绾和他有交集？沉为生看向宋绾。
宋绾皱着眉头，翻找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眼前这位男子。
“是的啊，可我没见过你。”宋绾语气肯定。
“诶，沉为生，你记不记得有次我们一起去财经大学华盛校区接人？”男士抬着下巴，眼神迫切。
“有点印象。”沉为生低着头看着宋绾，自己之前的确没见过她啊，这么漂亮的女人，除非他瞎了，不然不可能碰见不留意。
“嘿，那时候我们坐车上，我给你说路上有个美女，你在睡觉还打我！”男士兴奋起来，指着沉为生“看，要是那时候你不睡觉，早八百年结婚了。到时候我还是红娘，定要找你拿个大红包！”
沉为生微微皱着眉头，自己对这段记忆有点模糊，本来就不是大事儿，又隔了几年谁记得那么清楚啊？
宋绾看了看沉为生，又看了看那位男士，觉得不可思议，缘分这么莫名其妙。
无人说话。
看着场子有点冷，一个穿着T恤沙滩裤的男生弓着背，对宋绾挑挑眉：
“这人老坏了，是吧？”
宋绾想回答是，但不敢，只好眼睛明目张胆地看着沉为生，几乎是明示了。
“就是就是。”沉为生点点头“这个大坏人，要求你们自罚叁杯，因为在新娘面前说新郎有眼无珠。”
“拉倒吧！是你喝吧！”之前那个男生起哄。
沉为生今天已经很疲倦了，不是想被灌酒，就直接拒绝“别，今晚可别灌我酒，我有大事做。”
“哟～”“哦～”一系列意味深长的感叹词出现，宋绾羞得想躲到沉为生背后去。
但她不能，只好揪了一下沉为生。
“嘶！”沉为生反应巨大，抱着自己手臂，一脸扭曲。
宋绾没反应过来，先是想去看看是不是青了，几秒后才想起自己就没用什么劲，被骗了。
“疼疼疼。”沉为生捂着胳膊“太疼喝不了酒了，我带绾绾去跳舞。”
说完放下一口未动的酒杯，带着宋绾“逃离”劝酒区。
但他说跳舞也不是假的，真把人带到中间空地，摆好姿势带着人跳舞。
“学过？”宋绾问，自己以前学过舞蹈，但到初二因为学业繁忙放弃了。前段时间夏春在找了个舞蹈老师，让她速成。
“以前有人教过。”沉为生看着远方的大海说，海浪像是一条条缎带，印在海面，最终被沙砾磨损。
“前女友？”宋绾好奇。
“差不多吧。”沉为生糊弄着“你脚疼不？”
宋绾高跟鞋得有个五六厘米，沉为生观察过她对高跟鞋的掌握，很差。
“还行。”这么一会儿自己还能坚持的。
“牙齿印呢？”沉为生看向宋绾的左肩“盖住了？”
提到这个宋绾就来气，这人吃完饭换衣服，逮着人就在试衣间狂啃，要不是自己清醒，那估计现在还在试衣间里。
“废话。”宋绾不客气地说。
“好玩儿。”沉为生用手刮了刮宋绾的鼻梁。
毛病。宋绾翻了个白眼。
沉为生借此机会，放下手，将宋绾抱在怀里，手握住她的侧腰，微微使劲，有点将她提起来的意思，让她轻松一些。
宋绾突然被抱着，隔着衬衣听到了沉为生心脏跳动的声音。
相比起自己，声音要大一些，频率快一点点。
这是宋绾第一次听到沉为生的心跳。
她不由得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心口，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想看看两人的心有什么不一样。
沉为生感受到胸部的压迫，低头看着宋绾。
“在干嘛呢？”沉为生拍了拍宋绾的脑袋，然后手便放在她脑袋上，大拇指抚摸着宋绾的额头。
“听你的心跳。”宋绾语气认真。
“这有什么好听的？”沉为生好奇，心跳有什么啊？每个人都有。
“有的。”宋绾尽量长话短说，心思全在沉为生的心跳上。
沉为生看宋绾那样子也懒得再和她说，便抱着她，步伐停止，在原地轻摇。
过了一分钟后，宋绾突地抬头，一脸认真地说：“你心脏可真有活力。”
“我正值青春年华，又不是我爷爷。”沉为生一脸平静地说。
“比我快了好多。”宋绾又贴上去听，点点头“确实。”
“你一定长命。”宋绾严肃地说。
“借你吉言。”沉为生点点头，他理解不了二十多岁年轻人心脏跳动正常，怎么就得出长命百岁的结论，他把它归结为——代沟。
“你少抽点烟，我的吉言就实现了一半。”宋绾抬着头看着他说。
淡黄灯光在沉为生脑后，像是光晕一样。
沉为生抿着嘴不回答。
“不得不说你还是好看的，但也就这时候好看了。”宋绾眼睛都瞪大了，想要仔仔细细地看清沉为生的五官。
宋绾眼里的认真沉为生看到了，甚至太过直接，让他有点晃神。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给宋绾绾了绾鬓边短发“你也很好看的。”
宋绾不经夸，一夸就害羞，也不看沉为生了，低着头。
“新婚快乐。”沉为生又拍了拍宋绾的脑袋，像是哄孩子一样。
这句话他在今天重复了很多遍，不仅仅说给宋绾也送给自己。
宋绾听着笑了笑“好啊。”
等着棚里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宋绾自己也溜走了。
她把高跟鞋脱了，走在沙滩上。
海，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对它有着无限美好、肆意的憧憬。
虽然家离入海口也近，但自己看到海的次数寥寥无几。
脚踩在沙滩上，不扎脚但痒痒的。
宋绾借着月光，睁大了眼睛想看看沙滩上有没有什么螃蟹、贝壳之类的，她想捡。
但走到了海岸线边也几乎没有。
“呼啦，哗，哗”海浪伴随着海风向沙滩冲击，宋绾不会水，但她觉得海很有趣。
她站在湿漉漉的沙上，海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她的脚，丝丝缕缕像是海妖塞壬的勾引，勾引她这个毫无水性的人甘之如饴地沉溺海底。
宋绾把高跟鞋扔在干沙滩处，自己提着裙子，脚趾动一动的。
看起来傻乎乎的，宋绾自己觉得好玩儿，是海与自己之间的秘密游戏。
玩累了，她就蹲在沙滩上，找细碎贝壳片处挖掘，或是在海滩上写字，但大多都被海浪冲刷掉，恢复原样。
宋绾抬着头看着天边悬月，月亮不圆，但可依稀望见桂树。
“也不知道玉兔捣药捣了多少，这么几千年，商品膨胀得厉害啊！”宋绾心里想着。
月亮不圆可月光皎亮，它洒在海面上，使海像是被打碎的镜子。
“今晚黑夜幕布下的布景可真好看。”宋绾蹲着，海浪一下下地勾着她的指尖，像是留恋的爱人。
“绾绾！”沉为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在干什么呢？”沉为生走到她旁边。
“看月亮和大海谈恋爱。”宋绾仰起头看着沉为生，月光照在她身上，感觉她在发光。
“你说月亮和大海以前是不是恋人，就像是牛郎织女一样，但是只能这么远远守望对方？”宋绾开始认真地胡编乱造起来。
“月光照在海上，海美；看月亮听着潮声，有趣。”宋绾说完自信点头“说得真好。”自己还给自己鼓掌。
“走吧！”沉为生伸出手。
宋绾看着海面好几秒，然后站起来，明知道沉为生可能会误会但是想推荐的心还是按耐不住。
“今晚的月亮和海景都很美哦！推荐你好好看看它们。”宋绾一本正经，自己站起来低着头拍裙子。
沉为生听到前半句，眉毛挑了挑，看宋绾的表情全无害羞之意，手收回去背在身后，大拇指与食指搓了一下。
沉为生喉结动了动，发出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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