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玄关处，高大的男人低头换鞋。

    细碎的光影切割开他墨绿色的发丝。

    “龙马你回来啦，今天工作累吗？要洗澡么？我给你放洗澡水。”

    水原智美笑着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自从结婚后，她就辞了网球部的工作，全心全意做越前太太。

    但……

    “不用，我自己放就好。”

    越前龙马嗓音淡淡的，透着明显疏离，换好了鞋子之后镜子进了衣帽间。

    站在原地的水原智美，用力咬了下唇。

    几秒之后，水原智美反应过来，扭头冲进了衣帽间。

    越前龙马扯开领带丢到一边。

    西装这种衣服，真的超级不适合他，穿起来别扭极了。

    “龙马！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他随意解着衬衫扣子，清冷的面容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龙马，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

    水原智美情绪有些激动，眼底积蓄了泪意，只能尽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没有啊，你很好。”

    他换好了家居服，转身饶过她出去。

    “龙马！！”

    水原智美的情绪失控，声音歇斯底里，结婚之后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

    “龙马，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我们结婚快一年了，可是，你连碰都不碰我一下……”

    因为这件事情，她没少被朋友们笑话。

    哪有结婚后丈夫不碰自己的，唯独她，是个例外。

    越前龙马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芬达，喝了几口，“受不了我了？那我们离婚好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随意到了极点。

    他的一字一句，却像是分崩离析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的心底深处。

    “龙、龙马，你说什么？”

    眼泪凝固住，像是时间和空气都静止了一样。

    “龙马……你开玩笑的吧？”

    墙上挂着日历，她瞥了一眼，多么希望今天是愚人节。

    然后他笑着说，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呢，愚人节快乐哦。

    期待，最后落空……

    越前龙马喝完了一罐芬达，扔到垃圾桶里。

    “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吧。”

    “……”

    越前龙马转身进了书房。

    水原智美瘫软下来，像是被抽去脊骨的动物，浑身都没有力气，还在消化着他刚刚的话。

    受不了我了？那我们离婚好了。

    这么残忍的话，他怎么能那般毫不在乎说出来。

    难道婚姻在他眼里，就是一场儿戏吗？！

    不，她不甘心。

    起身进了书房，他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看都没看她一眼。

    水原智美难过的要命，还是得勉强扬起嘴角，“龙马，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上前，她从身后圈住他细长的颈，讷讷道，“龙马，我们不离婚，不离婚……”

    为了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她付出了很多，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不仅仅是工作，还有良知和道德。

    她算计了星野佑子，算计了他的表姐越前菜菜子，算计了在她眼中，所有可能被当做情敌的眼中钉。

    “龙马，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求求你，不要抛下我，结婚的时候我们说过的，要一辈子，求求你别丢下我……”

    在他面前，所有的自尊，骄傲，都喂了狗。

    殊不知，一个没了尊严骄傲，苦苦哀求委曲求全的女人，只会让男人更加厌烦罢了。

    越前龙马揉着发痛的眉心，一只手，拂开她的两只手腕。

    “智美，我不爱你了，换句话说，我一直都没有爱过你。”

    “不……你要是不爱我，为什么还要选择跟我结婚？”

    “那是我以为我爱你，可是跟你结婚之后我才发现，我不爱你。”

    “我爱你啊龙马！只要我爱你，就足够了龙马，这样就足够了！”

    眼泪簌簌滚落，“我会努力让你快乐的，你不满意我的地方，我通通都会改正，我会变得完美，变成你最最最满意的那个我，好不好？”

    她尽力挽回，换来的只有越前龙马坚定不移的拒绝。

    “爱情不是卑躬屈膝，也不是委曲求全，我们都错了，就不要勉强在一起了吧！”

    “呜……”

    紧绷在水原智美心底的弦，彻底断裂了。

    她簌簌而落的眼泪如同开阀的泄洪，很快将她的衣襟沁湿。

    “龙马龙马，到底是为什么，我还是不懂……”

    指甲死死抠着掌心，她突然发现，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挽回这个男人的心了。

    因为，自始至终他的心，都不在她的身上。

    “是不是因为那个星野佑子，你还喜欢着她？是不是？！”

    “你知道，你跟她最大的不同点在哪里吗？”

    越前龙马眼底浮动着一丝晦涩的精光，像是柔和的弧线。

    “她不会委曲求全，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她很固执，很犟，我们吵过很多次，她的身上有很多我不满意的地方，跟她相比，你听话乖巧，又聪明伶俐，的确是很讨人喜欢。但是，”

    越前龙马顿了顿，眼神倏然变得楚痛起来，“我很后悔，我错就错在，不信任她，太过要求一段完美的感情。她以前的确爱过我，可是都在我的猜疑和妒忌中，被消磨殆尽了。”

    “呜呜……星野佑子，又是她……龙马……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了？！”

    “你哪里都比她好，但是，我就是爱她的不完美。”

    因为爱一个人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只可惜，她已经嫁为人妻，来不及重来得恰逢其时，便只能他独自缅怀着过去，笑着跟她说再见，微笑着挥手，祝她永远幸福。

    世上没有后悔药，失而复得的人，毕竟是少数，他不是那个幸运儿。

    所以，最后他醒悟过来，清楚明白了自己的心，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书，便决然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他要走的路，那么长。

    天光尚早，有人在痛苦的深渊中苦苦挣扎，难以逃脱，最后在时间的磨练中醒悟，原来从头到尾，大抵是失去了，什么都没有得到。

    而有的人，梦在远方，已经开始，踏上了一段全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