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唐包子所说的午门廷杖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到不是说这玩意有多么凶险血腥，在明朝时候比这种刑罚要可怕的多了去了——例如炮烙、剥皮、凌迟、腰斩等等。

    关键在于这午门廷杖的对象多是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说了皇上不爱听的话。皇上一个不高兴，脸一黑：给老子拉出去，打！

    大伙儿都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最怕是折损尊严和面子的事情，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要是换了你是一个把面子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裤子，露出你那白花花的屁股，然后这么一下下的死命打。打的你鼻涕眼泪齐流，屎尿齐下，哭爹喊娘。这回头即使没打死，你还以后怎么见其他人啊？活不下去啊！

    所以说这玩意忒阴，简直是损德的事情。唐包子居然还贼兴奋的站在午门这地方，满脑子正在幻想着曾经有那么多人被打的四脚朝天哇哇叫。

    莫怪迪盛川和顾佛两人站在边上，心里头怪异的感觉拂之不去。

    唐包子才不理会边上两个男人心里头怎么个琢磨。她依旧站在烈日之下，安静地，一动不动地，任由边上参观人潮川流不息的经过。

    阳光强烈刺眼，照耀在人的身上引起明净般反射的昼亮光芒。也同样将午门整座建筑折射的高低错落。和边上角落处静逸的唐包子左右呼应，宛若朱雀展翅，凤凰翱翔，凌然注目的气势。

    顾佛眯了眯眼睛，心蓦然一沉。这个唐包子真是寻常女子吗？

    他有此疑问，有人比他更加心生疑虑。才过午时，迪盛川先行一步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顾佛看了眼正喜滋滋喝酒说笑的唐包子，在扫了眼迪盛川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唐包子的事情就让迪盛川出手去查，此刻正是他先下手为强的好时机。

    102

    吃完饭，林罗几个对着顾佛挤眉弄眼，暧昧一笑，拉着唐包子威胁她再不可去午门傻站。

    “顾少朝，包子下午的行程就靠你了。带她去好玩刺激的地方让她享受一下什么叫北京城。别跟个木桩子似的老戳在紫禁城外头发呆。”林罗拍着顾佛的肩膀，坏笑的意有所指说道。

    顾佛轻笑一声，看了看边上靠着墙正在昏昏欲睡的唐包子，嘴角一撩道：“放心！我一定让她下午玩的很开心。”

    那表情透着几分邪气，露出几丝坏笑，尤其是那眼神晶亮，一个骨碌转悠，生生是个妖孽。

    林罗和小樱子几个对看一眼，大叹唐包子艳福不浅后，相继说笑着离开，寻找自己乐子去了。

    待林罗几个走后，顾佛走进唐包子边上，轻声询问道：“你怎么样？酒醉几分？”

    “呵呵。酒中之仙，好汉一条。喝个叁分醉，留个七分醒，这才是一种醉酒的享受。你呢？”许是因为喝了点酒，唐包子对待顾佛的态度到是少了前些日子的冷淡，娇笑的对着边上顾佛，灿若星辰的眼眸紧盯他不放。

    顾佛含笑凑近几分，在唐包子的耳边若有若无道：“你一对我笑，我心头更醉几分。”

    说完，不由分说将唐包子揽腰搂进怀中，半似调情般的说道：“今天下午保准让你刺激难忘。”

    唐包子和顾佛两人均是喝了酒，不能开车。唯有叫了辆出租车出行。

    唐包子一坐入车内，就歪躺在车门另一边，一动不动闭目养神。顾佛一笑，自顾报了一个地址后，和唐包子隔着距离，不动声色坐在另一边车门处。

    一路之上本是太平，料想不到横冲一辆宝马车，在转弯口出现。抢道乱窜，使得司机一个急甩抛向一侧。猝不及防地唐包子狠狠撞上边上的顾佛。

    103

    未等她有所反应，前面突然灯光刺眼，司机叫了声“哎呀”，车子在转弯中突然踩了急刹，原地打横，巨大惯性几乎将人和车都掀起，几乎同时，又一下猛烈撞击的冲力从后方传来，这回真个车子都失去了重心，将要唐包子飞甩冲击，就在险些撞上前座的刹那，被一双手臂用力揽住。

    熟悉的场景，同样惊心动魄，唐包子一呆，大脑空白，下意识抓住了那双探向她的大手。

    尖利摩擦声里，车子擦过道旁护栏，颤巍巍刹住。

    只差那么一点就要侧翻过去，司机抱住方向盘直喘气，冷汗直流。

    倒是后座之上的两个客人无动于衷。唐包子想起过去正在发呆，顾佛冷下眼眸，盯住后侧宝马车内，抿起了嘴唇。

    “包子？你没事吧？”

    顾佛的声音想起，让唐包子蓦然回神，抬眼刹那几乎将过去和现在重迭在一起，恍惚之间抓住顾佛臂弯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深掐入顾佛手背。顾佛未吭声，扫了眼唐包子，抬手抚上她的头发，将唐包子按在胸前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有力的心跳声透过顾佛薄薄衣衫，一下下击打在耳畔。

    唐包子心弦一松，整个人软在了顾佛怀中。

    这一幕和当年何其相像。她和吴襟亭初时的第一天，也是那么惊心动魄的场景。

    当时自己静静的在他怀中，温热气息迫近，他低着头，下巴抵在自己发间，呼吸酥酥拂过耳朵。

    那种软绵绵，好似被催眠，被蛊惑的感觉，渐渐的变得越来越遥远，模糊，转而不见。

    似是觉出了幻觉和现实，唐包子慌忙松开手，一抬头，却看见身边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昏暗里，这目光像火星溅烫。

    哐一声，车门被粗暴打开，震得玻璃喀喇响，司机跑出车外，对着宝马车高声叫骂着。

    104

    “我下去看看。你安心在车上等着。”顾佛轻拍了拍唐包子后背，转身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情况看起来挺糟。

    宝马撞坏一个车头灯，出租车尾部撞得一塌糊涂，前面也在护栏上撞得不轻。刚才转弯时，因为宝马突然强行超车抢道，逼得出租车司机为了躲避另一辆车，急刹打滑，才跟后头紧跟而出的宝马撞上。

    显然吃亏的是出租车，理亏的是宝马。

    宝马车缓缓打开，走出两个年轻人来。车主年纪轻轻，一身名牌行头，对着司机的叫骂不屑一顾的表情，似是不耐的回击司机，互相对骂起来。

    倒是边上副驾驶座上的青年一身简单米色衬衫，淡然神情，只是扫了眼司机后头的顾佛，就没有吭声的手撑车门，好似看场闹剧。

    互相叫骂之下的结果就是两两拳头相向。料想不到，那年轻人看似文弱的模样，出手又快又重，一两个闪身回避，重拳出击就将出租车司机打趴在地，满嘴是血。

    唐包子坐在车内未动，看着外头一片热闹，慢条斯理啃起自己手指头来。

    前头站着的顾佛见司机被打倒在地，眼神一暗。之前一番觥筹交错，喝了不少酒，使得顾佛看似几分醉意，此刻这么一笑，添上几分风流，几分血腥，几分不羁的神采。

    他一个转头，盯住车内无动于衷的唐包子，眼光似飞鸟掠过水面，轻倏无声，然后沉默，慢慢转回去，朝着那青年走去。

    那青年一见顾佛上前，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光芒。他挑眉，冷哼一声道：“滚远点。这里没有你事情。”

    “我坐这辆车子，而地上趴着的是开车子的人。你说和我有关吗？”顾佛撩唇，似笑非笑的盯着青年，眼角扫向后头靠着车门而站的年轻人，幽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