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一)
隔了厚厚的帷幕,朱温提着锡制的酒壶灌着自己。透明的酒液滑过他赤红的嘴,滑进他打结的胡髯,溜溜地淋湿他的衣襟。
若是张惠还醒着,一定瞪着好看的杏眼说,放下,放下。他就放下。
他不恼,尽管他体内无时无刻燃着怒火。有一次忘了为何他冲着唐僖宗大吼一声,那豆芽一样的小东西一跤跌进了花丛中,顶着一身花叶恭恭敬敬地请他息怒。
他还腆着脸蹭一蹭张惠,张惠准会拍他的脸,啪,清脆的一声。臭死了。
他别过脸,换上不红的那面继续蹭她,双掌往她盈盈小腰上摸,左右摩挲上下挪移,张惠怕痒,最后只能嘻嘻笑起来。她只笑几声,旋即像露了怯似的紧紧闭上眼,粉红的唇瓣抿得雪白。但笑意怎么藏得住?从她的眼睫里,从她的梨涡里生生地蹦出来。
朱温循着这笑意玲玲地贴上去,微厚的唇随着小径跑,撒野似的跑,撞过篱笆,踏过藜麦,最后落到她的唇上。
她的唇窈细,娇嫩,恰好被他嵌得严丝合缝。他盘着她的腰将她举起,她那么轻,像一只雀儿。
雀儿落在床帏间,雀儿仰头喳喳地叫着,雀儿被剥了翅膀,雀儿抖了两下足,雪白的脚丫蜷成一团。
他又拿起一壶,摇了摇,空了,丢在地上。谁知道他喝了多少。他觉着痛,火烧火燎的痛,但升到胸口处上不去了,堵在那儿发酸。他等一声啪,清脆的,把这东西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