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今天一大早从五点开始林渊就一直到处奔波，先去了清雅斋，又去了千宝阁，后来回白家，回完白家接着去巡捕房，最后从巡捕房再回白家——这一大通折腾下来，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大家都没吃午饭。
不过，大概也没心思吃午饭。
但陈妈还是做好了午饭，给大家端了过去。
林渊本来要回自己房间看看，他刚出车库，看到往主楼端饭菜的陈妈，试探道：“陈妈，你上午一直在家吗？都在忙什么？可曾听见什么或看见什么？”
陈妈回忆着：“我是一直在家。早上给老爷、少爷送过一次饭，后来在自己房间缝缝补补的。中途你们不是回来过一次吗？闹哄哄的，我本来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你们很快又离开。留下来的两个巡捕让我们在自己房间不要随便出来，我们就没出来。临近中午你们还不回来，我就开始筹备午饭……”
“早上的时候给老爷少爷送过饭？那时候少爷在房间？”林渊问道。
“在的。我敲门他有回应，但没让我进去，只让我把早餐放在一楼的餐桌上，他说等会儿自己会去吃。”
“那老爷呢？”林渊问。
“老爷让我送进去了。”陈妈道。
“那时候……周铭少爷是不是也在书房？”
“对。”
“你有听到他们在谈什么吗？”
陈妈摇摇头：“没听见……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没说话。”
“气氛如何？”
“气氛……有点怪怪的。”
“怎样一种怪法？”
“老爷好像有点怕周少爷。”
“怕？”林渊想了想，周铭怒气冲冲赶来是想杀白建业的，白建业害怕他也正常。
不过早上白建业支开自己和魏季宁尹一水的时候，并没表现得多么害怕。
陈妈又想了想，更正道：“或者说……老爷好像是在讨好周少爷。”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我看到老爷把一个很漂亮的箱子推给周少爷，那箱子看起来就很值钱，里面装的东西一定也更值钱。”陈妈猜测道，“会不会是大小姐的嫁妆啊？”
林渊随口应道：“可能吧。”
白建业胸有成竹，不担心周铭真的杀他。或许周万兴的死并不是白建业所为……
陈妈小声问道：“林渊，到底怎么了？家里又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吗？”
林渊犹豫片刻，告诉了她一点实情：“少爷失踪了。书房有血迹。来的客人尹一水也不见了。具体发生什么事还不清楚。所以……巡捕房的人还得再查查。”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陈妈有些恐慌地抓着围裙，感叹道。
林渊侧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位置，问了陈妈最后一个问题：“陈妈，十点多钟你们听巡捕的话回到房间后就一直没出来？”
“对。”
林渊想，这样尹一水如果偷溜到他的房间，的确不会被人看到。
“陈妈，你先忙。”
陈妈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去了主楼。
林渊四下看看，见没人留意他，这才快速闪到厢房，来到二楼。
二楼自己的房门紧闭。
林渊试着推了推，推不开。
他改为敲门：“尹一水，你在吗？”
里面传来一点响动，房门被打开，尹一水捂着右胸，半身浴血，脸色苍白地倚着墙壁，他刚才用脚踹开抵着门的桌子，牵动伤口，呼吸又急促几分：“呼……可算来了。”
林渊看着他右胸的伤，皱了皱眉：“怎么回事？白文谦伤的你？”
“很聪明嘛。”尹一水收回自己的那条腿，靠着墙壁缓缓坐倒。
“你竟然打不过白文谦？”林渊一边吐槽，一边关好房门，重新把桌子挡回去。开始在自己房间翻找。
“我在书房找东西时，意识有点恍惚，书房可能有迷药吧。我昏昏沉沉的，一时没留意，他又突然冒出来——”尹一水解释道。
“那你命还挺大的。”林渊总结道，
“是啊。”尹一水看他仍在东翻西翻，不由说道，“我找过了，你这儿……没伤药。”
林渊便停止翻找，过去蹲在旁边，查看他的伤口：“梅瓶你有没有拿？”
“喏。”尹一水示意他看床底下。
林渊看到了一个梅瓶。
“就一个？”
“不然呢？”尹一水很快反应过来，“两个都丢了？！”
林渊也飞快接道：“你这个是白文谦自导自演偷走的那个？”
“嗯。”尹一水道，“我先去的白文谦的房间，本意是追查乔五爷的下落，结果看到了乔五爷留下的血书——血衣。”
他缓缓从兜里掏出一个血字衣角。
林渊接过来，展开，上面写了：快走。
白文谦竟然没收走这个血字信息？
是故意留着当诱-饵的吧？
“我在白文谦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梅瓶，就顺手存在你房间了。”
“你没去过密室？”林渊给尹一水应急处理伤口的动作一顿。
尹一水道：“我还没来得及。我想先在书房找一点线索的，结果被刺伤了……”
“这么说，密室的卡片不是你留的？”
“我只给你在车库留了一份。”尹一水道，他忽而笑道，“不会又有人冒充君子梁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吧？这梁上君子的身份还真好用啊……”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林渊给他包扎完毕，直视着他，“你都查到什么了？白文谦呢？他刺伤你却不杀你？这不太合理。或者，你已经把他处理了？”
尹一水苦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道，“或许、白文谦也被书房的迷药迷晕了。又或许，他刺伤我……只是想让我背锅呢。你不是说……密室的梅瓶也丢了吗。对了……密室那张卡片上说什么？”
林渊把卡片上的内容转述给他，尹一水也迷惑了：“竟然这么直白追查二十二年前的真相……和七年前的真相。看起来、偷走密室梅瓶的人……应该跟我是一伙的。”他思虑片刻，“难道……”
“难道什么？”
尹一水声音有些虚弱：“难道是乔五爷？他先进去过密室？后来才遇上白文谦……”
林渊盯着尹一水，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尹一水仰头看他：“怎么了？”
“你跟我说的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当然都是真的。”尹一水轻笑，“我可还指望你、救我的小命呢。”
“但我刚才问的问题，你一个都没正面回答我。”林渊严肃道。
尹一水闭了闭眼睛，眼神有点涣散，声音也越发低了：“我失血过多，大脑迟钝……快撑不住了……你先帮我搞点药……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我直接送你去医院岂不更好？”
“不行……我现在没有自保能力，还不能露面……如果有人来杀我，我打不过。”
“你就这么信任我？”
“对呀。”尹一水弯了弯眼睛，“别让我失望啊……小侦探。”
然后他就这样靠着墙晕了过去。
林渊无奈摇头，这家伙……还真敢赌。
不过，他倒是的确赌对了。
林渊有很多疑惑想从尹一水这里得到答案。
但尹一水伤重，很多事都顺口抛出一半钩子，该说的说，该隐瞒的也隐瞒了。就是在吊他胃口。大概也担心他不救他。
林渊把尹一水安置好，然后将梅瓶拿起来，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看。
别说，近距离看也看不出这梅瓶曾经碎过。
白文兰的修复技术真不赖。难怪白建业这么喜欢她。
林渊从瓶口往里看了看，不知道这梅瓶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这么多人想要。
瓶内壁好像也有一些纹路，但光线不太好，角度也不够，他又算是外行，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好又把瓶子放回床底。
林渊暗暗猜测，梅瓶里面该不会会刻着藏宝图吧？
光是刻进去就挺费事的……
林渊在这边逗留的时间不短了，他怕有人找过来，没再多待，放好梅瓶后，他把桌子重新拉到门边，用了个密室小技巧，仍旧让桌子抵住门，顺便从外面把门锁上。
这样一来，如果真有别人找到这里——开门、推门——起码有两重提醒。
尹一水也好做准备。
林渊又在厢房其他房间搜寻一番，还是没找到白文谦。
所以……白文谦到底去哪儿了呢？
白文谦刺伤尹一水，就放任尹一水逃开了？
如果白文谦也被药迷晕了，那他们俩总有一个人先醒过来吧？
尹一水受了伤，疼痛刺激下说不定反而保持清醒……
那白文谦很大概率还是被尹一水藏起来了。
如果白文谦只是想让尹一水背锅，所以没杀他的话，那密室的梅瓶就很大概率是白文谦拿走的，可他又为什么要追查这两件陈年旧事呢？
还有所谓的迷药……
如果迷药真的存在，会是谁放的呢？
白建业？
还是白文兰？
不过不管怎样，乔老五的死肯定跟白文谦有关。
那段时间里，就白文谦有时间、且有动机……
林渊在小厨房洗干净手上的血，本来想自己给自己手上划一刀，好借口找药，但想了想，会很疼，又作罢。
他很快想起另一个找药渠道——白文兰被绑的勒痕肯定需要重新上药——可以从她上药的药箱找。
回到主楼后，林渊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白文兰先叫住了他，试探问道：“林渊，你去哪儿了？”
“哦，我四处转了转，想找找有没有什么遗留线索。”
“可找到了？”
林渊摇摇头：“没有。”他盯着白文兰手上的勒痕，斟酌着帮忙上药如何措辞。
——人大小姐有男朋友在，应该用不着他、也轮不到他来上药……
岂料白文兰主动凑近他，低声问道：“昨天晚上我离家之前，请你盯着尹一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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