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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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回报,她要向他献出身体和自由。

    暗卫道:“探不到公主的消息。”

    虞逻把她看得太严了,牙帐四周有黑云骑十二个时辰看守,别说人,纵然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没人知道舒明悦的消息。

    皇帝:“继续探。”

    暗卫:“是。”

    可是皇帝万万没想到,探来的是舒明悦病逝的消息。

    那天,是九月二十,晴空万里。

    皇帝站在池塘前喂鱼,二十二岁的青年长身玉立,比起少年时容貌更俊、更美,只是周身的气势也更冷,宛如一柄无情寒刃。

    登基五年,这位帝王的心思越来越难以琢磨了,周围伺候的人也见惯了他无喜无悲的模样。

    陛下寡言,沉默,不好女色,也不好男色,平日没有任何喜好。

    “陛下!陛下——”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打破了四周沉寂。

    皇帝头也不回,“说。”

    小太监细嗓悲伤,“公主、公主……”

    皇帝动作一顿,倏地扭头看去。

    偌大的巽朝,能被称为公主之人,只有舒明悦一人。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地,挤出了一抹眼泪,嚎道:“公主薨了!”

    薨了?

    怎么可能。

    皇帝死死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身体颤抖,哭着道:“公、公主三天前薨了。”

    皇帝手中的盛放鱼食的鱼碗“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四分五裂。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没法后悔的,也有很多事情是人力无法掌控的,哪怕是帝王。

    舒明悦死了,死得悄无声息,甚至连尸骨都被虞逻一把火烧干净了。

    ……

    北狄人行火葬,中原人行土葬,虞逻要把舒明悦永远地留在北狄,留在自己身边。她的骨灰被凝成了一颗珠子,戴在他的脖子上。

    舒明悦每天都跟在虞逻身边,魂力弱了就睡在那颗珠子里。

    可是魂魄怎能不归地府呢?阎王没找到舒明悦,大为震怒,派黑白无常前来抓她,舒明悦吓得直哭,伸手就去抓虞逻。

    然而那个狗东西还在翻巫书,他看不见她。

    舒明悦两行清泪落下,觉得吾命休矣,结果黑白无常刚靠近,就被虞逻身上的一道金紫光打飞了。

    黑白无常爬起来,大眼瞪小眼。

    帝王之气,岂容他们靠近?

    舒明悦也发现了,旋即娇艳的眉眼一松,跳上了桌子,两只雪白小腿晃啊晃,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略略略,抓不到我。

    黑白无常气得头顶冒青烟。

    虽然人鬼有别,可虞逻敏锐,皱眉,缓缓抬起眼朝前方看去。

    夭寿啦——

    黑白无常被他黝黑眼眸一看,真是跪都要被吓死了,连忙抱着铁链跑了。

    舒明悦倒在桌子上咯咯笑,一骨碌滚到虞逻旁边,一只雪白小手支颌,青丝如瀑垂下,另只手的指头戳了戳他脸颊,“我可以继续陪你啦。”

    可是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还皱了皱眉。

    真真是气死鬼了!

    舒明悦噘嘴,恼了脸,十分不开心。

    “你在看什么?”

    舒明悦生气了一会儿,又扭过头,坐到他怀里,一团虚虚地雾抱着他脖颈,低头瞅了眼那本巫书。

    书上的字是北狄文字,记载了北狄自古以来的大小神话传说,传闻古时大巫能通天彻地,一能事鬼神,二能消病灾,三能达天意,以人身通灵,占察来往。

    虞逻看得很认真,一字一字地读,一页一页地看,舒明悦看了一会儿,便雪白小手掩红唇,打了一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

    怎么做鬼比做人还累呢?

    舒明悦撑不住了,飘到那颗骨珠里睡觉。

    大巫师来了。

    虞逻把书推到他面前。

    大巫师低头看去,上面用朱笔圈起一句话——“生死不逆,时光不溯,世者以招魂复魄,需尽爱心之道以饲,不世功德以养,如是而不生,则不生矣,乃行死事。”1

    虞逻一字一顿,“我要悦儿生。”

    大巫师神色大惊,“可汗!这只是传说!”

    虞逻盯着他,“她若不生,你死。”

    大巫师汗如雨下,慌张跪地道:“可汗!”

    虞逻一意孤行,“去准备!”

    大巫师别无他法,只能应下,可是那只是传说呀,世上哪有起死回生呢?简直是笑话!

    偏偏可汗疯魔了一样,非要可敦重生。这可如何是好呀?

    大巫师叹了口气,认命地翻起了那些古老书籍,结果这一翻,还真叫他找到了,立刻抱着书去找虞逻。

    管他能不能成,可汗都快疯了!先糊弄着试试吧!

    生路有三——巫阵、爱心、功德。

    前俩好得,功德却不好得。

    虞逻问:“何为功德?”

    大巫师道:“恶尽曰功,善满称德,可汗为国君,拥爱臣民就是功德。”

    虞逻:“好。”

    可是当一个可汗的功德,哪够逆转生死,回溯时光呢?止兵戈、养生息,如此两年,不过是在功德珠里攒了那微弱的一点金光。这得等到何年何月啊?

    虞逻盯着功德珠,眼眸微红,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

    ……

    建元七年,姬不黩伐南诏、高丽,大胜,同年春末,再次发兵北狄。

    处铎前来问:“可汗,还要止兵戈吗?”

    虞逻手掌摁在椅子上,力欲碎木,闭眼又睁开,忽道:“应战!”

    随着两国开战,那点微弱的金光倏然变少了,不止变少了,还变成了黑压压的一团,大巫医道:“这是业障。”

    处铎小心翼翼问:“还要打吗?”

    虞逻咬牙,“打!”

    随着话音落下,那团黑雾更浓了。

    可转机出现在建元七年,那天秋天,黄河东道突然决堤,大水淹没了整个十数座城池,数以万计的人口流离失所。

    那功德珠忽然变得不稳定起来,时而金光大盛,时而黑如浓墨。

    虞逻知道,自己堵赢了。

    ……

    随着黄河决堤,“皇帝不仁,天降惩罚”,一曲童谣便已传遍大江南北。

    “徐州总管叛变——”

    “扬州叛变——”

    “兖州叛变——”

    “交州叛变——”

    不到半年时间,河南之地全部陷落,门阀割据,长安变得人心惶惶,每日都有新的军报送入长安。

    皇帝不看,不闻,吩咐道:“加兵雁门。”

    朝臣们气得直坐地哀嚎,指着鼻子骂他昏君。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拖下去。”

    禁军立刻执剑入内,将朝堂上叫嚷的大臣往下一拖,霎时间耳朵清净了,姬不黩淡淡敛袖起身,退朝了。

    建元八年夏,七月初六。

    北狄可汗阿史那虞逻率军攻破萧关,一路长驱直入,二十三天后,帝都长安陷落。

    七月三十,黎明。

    除了皇宫,整座长安城已经被北狄兵士所控,禁军统领脸上染血,带着一队兵士慌张跑入紫宸殿,急道:“陛下!敌军已经在破宫门,臣护送你从后山离开!”

    皇帝却不慌张,淡道:“出去吧。”

    副统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陛下!”

    “出去。”

    皇帝的声音不容置疑。

    执政八年,无人敢反驳这位年轻的帝王,禁军统领瞧见他冰冷眼眸,身体一哆嗦,咬牙,带着剩下的兵士冲了出去。

    ……

    这天的风很大,卷着火旋往上涌,偌大的紫宸殿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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