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吐无果，颜蔷薇神情呆然的仰在南华清的怀里，女人目无焦距的双眼由最初的模糊一点点开始清晰。

    “师父……”颜蔷薇喃喃的一句。

    那一声师父，足以令这个男人乱了心智，他依然记得，就是在几个月之前，这个女人怒闯国安局大厦，与他赫然诀别于他的办公室。

    那天她说，那是她最后一次叫他师父，出了那扇门，他们便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那是何等的残忍，又是何等的无奈。

    一声师父，终究让南华清定了决心，他贴耳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这间屋子里一共有三个人，地道出口有两个，客厅有两个，门口有两口，外面还有两辆车，两个司机。”

    进来之前，他职业的敏感只是略微一扫，对周遭的部署便已了然于胸。

    多年下来的默契，颜蔷薇很快明白了南华清接下来想做什么，她瞳孔微缩，摇了摇头，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南华清继续说：“十一个人，我只有七发子弹，一个备用弹夹，到客厅的时候，你帮我火力压制，给我三秒换弹夹的时间。”

    知道她体力不支，他需要她做的并不多。

    末了，他低低的一句，“再坚持一下。”

    颜蔷薇怔怔的看着他，男人的嘴型微微动着，“3，2，1！”

    几乎是同时，南华清快速从胸口摸出一把枪，三枪连射，将屋内毫无防备的三个人一枪毙命。

    枪声很快会吸引外面的注意，没有片刻停留，南华清顺势将她扶起，搀扶在怀里，接着从倒在地上的一人身上，摸出了一把枪塞到了颜蔷薇的手里。

    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第六个人，第七个人……

    在南华清射出第七发子弹的时候，颜蔷薇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对着前方的黑衣人便是两枪，可酷刑的折磨令她失去了准度，两枪接连空发。

    好在这三秒还是为南华清争取了换弹夹的间隙。

    第八个人，第九个人，第十个人，第十一个人……

    这已经不是两个人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刀枪剑雨，可这却是唯一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觉得死亡是如此之近，令她全无反抗的余地。

    南华清将颜蔷薇扔进副驾驶，自己随即进了驾驶位，发动离开。

    安全屋内连带监控，这时候戴绮悦一定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驻守外围的人会紧随而至，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奔腾而起的车速，扬起层层尘埃。

    果然汽车才开离安全屋，还没有驶入公路，身后已追来三辆黑色的suv。

    颜蔷薇倚在副驾驶上，低喃说：“他们说我是颜蔷薇……”

    残存的力气让她低声自语，这样的指控令她发指，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可如果她不是颜蔷薇，许多事情她又无法解释。

    为什么她的梦里会有慕远儒？为什么她知道颜蔷薇的钥匙藏在哪里？为什么她在模仿颜蔷薇的笔迹给颜克诚写书信时，会毫无模仿之感，下笔自如？

    如果桩桩件件都只是巧合，可那么多的巧合结合在一起，这让她如何信服？

    “师父，我到底是谁？”颜蔷薇问着，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她艰难的侧头看去，这才发现，男人斑白的鬓角已是层层细汗，惨白的面色，正强装镇定。

    “你怎么了？”颜蔷薇不禁蹙眉。

    南华清咬牙，没有说话，颜蔷薇这才发现，南华清身下，纯白的真皮座椅上竟然染了一片鲜红。

    “你中枪了？”颜蔷薇回问，一路疾驰，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且南华清枪法极准，鲜少失手。

    除非是在刚刚换弹夹的时候，她一时失手，空发了两枪，而那人刚好又射中了挡在她身前的南华清。

    一定是这样了……

    为了救她，他竟然中枪了。

    迎面驶来一列疾驰的黑色suv，颜蔷薇看着这一番景象，知道对方的援兵来了，关于求生，她已然放弃了。

    “师父，冲过去吧。”颜蔷薇淡淡的说，以如今的局面，两个人已无生还的可能，周家不会放过她，而南华清又身负重伤，她只想死个体面。

    却不想，南华清却在距离对面来车不到几米的距离的时候，快速踩下了刹车。

    面对急刹的汽车，颜蔷薇绝望的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看到了尽头。

    恍惚间，她只觉得左手被人握住，接着是南华清低低的一句，“蔷薇，好好活下去……”

    颜蔷薇缓缓看向他，他叫她什么，蔷薇？

    弥留之际，他将一把保险箱的钥匙艰难的塞入她的手中，“你的生日……”

    生日是什么？密码吗？可没有给她问下去的机会，男人的手已然松了。

    颜蔷薇倦乏的看着一辆辆车将她围拢，一群黑衣人向她围拢而至。

    她最后的意识里，似乎听到耳边有人低语，“转达靳先生，人已经找到了……”

    **

    慕柒柒在病房里看到白素心的时候，泪如泉涌，纤弱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不顾女人身上裹满的汽油味，俯首在病床前，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一声声的叫着“心姨，心姨……”

    “情况怎么样？”靳御问向一旁的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患者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十分虚弱，接下来的72小时至关重要。”

    潜台词无疑就是，能不能起死回生，就要看天意了。

    医生的话，慕柒柒自然也是听到了，她俯身靠在病床边，哽咽说：“心姨，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

    比如，心姨给她的盒子里究竟是什么？比如，她为什么会和南华清在一起？比如，她身份几何？为什么国安局局长竟不惜以命救她？

    靳御也有着同样的疑问，发现关押颜蔷薇的地点是国安局的安全屋，这说明白素心已然被国安局秘密逮捕，可既然这般，南华清又为何会不顾生命危险的救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