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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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为什么?”

    “一则因为没时间,二则我认为没有必要。子宫坏了就坏了,我又没打算再要孩子。”

    梁昭说这话才不是意气或者破罐子破摔,纯粹是,这东西委实会有阴影。都说事不过三,可轮到怀孕及人命一事上,有个两次就够她受的了。

    “哪怕我以后再婚,也会头一个和对方说好,我不会要孩子,也生不了。”

    不等顾岐安有什么反应,她仰躺着栽倒在床上,拿过手机,看到miranda约她明晚去餐厅吃饭。

    梁昭回了个“好”。丢开手机,就看见顾某人已经脱下衣裤,赤/身/裸/体地去冲澡,十几分钟后,他出浴也只在腰间草草裹了层浴巾,接着直剌剌上床来,往被子里一钻,把梁昭揽进怀里。

    夜深且寂静。她借着些酒劲与他吐真言,“你有没有发现,比起一地鸡毛的婚姻我们显然更适合现状?”

    “你是说你不适合柴米油盐,还是说我?”

    “都有。”某人的呼吸落在她肩头处,痒梭梭地。梁昭不得不翻个身,由他从身后环抱着。

    “梁昭,你有没有发现?在你眼里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日常,都能难得像应试应聘一般,这这那那地考虑一堆元素。而你当年一时脑热叫我娶你的冲劲去哪了?还是到头来我就是你的收容所或者感化院?

    说实话,我至今还搞不懂你要离婚的根本原因。

    如果单因为孩子,我们大可以一起面对。再不济生不出也能领养。”

    梁昭脑子里又闪过那日的见闻,心上一恸,就打发他,“睡觉罢。我好困。”

    可惜顾岐安迟迟难以入眠。以至于她睡着了,他必须起床抽几根烟才能解闷,心里就是好烦,但也说不上是烦她。

    到这个年纪,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奢想,求不得爱不能更无法死人。他觉得他和梁昭无非三种结果,最好的是和好,不好呢?要么从此陌路要么还能念旧情做个朋友。

    照家里那个氛围,他早共晚会再婚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是一想到“算了”这个词,顾岐安心下就会鼓噪起绵且密的郁滞感。

    窗外别的一弯弦月徐徐跌下去的时候,他手机收到条微信,是许主任约他,

    明日可否有空?一道吃个饭。

    第55章 -55-   长亭外

    次日午间, 梁昭准时和miranda碰头。还在楼里法餐厅。

    魔头没坐稳就挤兑起昭昭,忙什么呢最近,总是一下班就见不着人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还不是‘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外面阴沉沉地,天际里隐隐滚着闷雷。梁昭一语双关。

    “日子定下了?”

    “嗯, 25日,农历十六。”

    “这么赶?”

    “其实拖沓好久了。再捎就捎到下半年去了,梁女士不肯大冷天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哪还有心情结,就干脆上半年完婚罢, ”梁昭和她抱歉, “一直没跟你通气, 也是因为女士不打算大办, 只在亲戚圈子里声张。”

    “这有什么?”miranda完全能理解。轮到她别说是再婚,就是头婚都引以为耻呢,结什么婚?大好光阴可不稀得给男人糟践。

    不请她也好。魔头已经很久没参加婚礼了,除了领导或客户的。毕竟作为不婚主义,她很难诚心诚意地恭贺人家,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miranda当初刚来的时候, 关于她为何坚持独身,公司里各种臆测层出不穷。

    偏见难移,试问这么优秀的女人好端端干嘛对男人灰心?无外乎受过伤或者原生家庭不幸呗。结果都不是,她就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底线。

    魔头最最让梁昭受益匪浅的两句话:

    感情永远是流动的。你非把它装在固定的套子里,这不是很矛盾嘛?

    我看男人就好比看故事。一刷二刷顶多了,“看上句就能猜出下句”的故事有什么可读性?

    所以,她不参加婚礼也相当于积口德了。魔头没准真真会拿话刻薄新人:哟, 这就结啦,不再想想?

    她绝对干得出来。

    说回正经事。miranda此番约见昭昭,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想找她谈谈去香港轮调的事。“总部发文给我,我头一个就想到了你,没人比你更合适了。新一轮晋升档口,你去香港待一年,回来直接升ceo多好呀。”

    “是顾铮派你来当说客的?”

    “亏你说得出来!我是那种做淫媒的人嘛?”魔头喊冤,“我纯粹是为你着想好不啦?你想啊,职业发展这东西,看长不看短。你在小庙里窝三年,比不过去大庙进化半年,孰好孰歹,还要我说?”

    “更别提我们这行,资方从来不短人才。没道理家里一直‘红旗不倒’地养着你,你现在能领军,三年之后呢?三年之后又三年呢?梁昭,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茬一茬出不尽的。”

    没毛病。这些梁昭其实也会考虑,且她设想过,在这行待久了早晚跳槽。大多数咨询人无法规避的职业瓶颈:成就感和自豪感很难与付出对等。

    因为他们始终是为甲方服务,为他人作嫁衣裳。

    miranda举起酒杯与她碰杯,“你考虑考虑。和当年劝你去总部不同,这回,我没有挟私,全然只是在为你的自身发展着想。更何况,昭昭,离婚了,换个地方整理一下心境也好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离婚二字,梁昭心里就无端一紧。随即沉默无声地落下杯子,转头眺向窗外。

    下雨了。

    灰扑扑色调下,街上的梧桐树在绸绸夏雨里绿着。团扇大的叶子,密密匝匝。看树的目光不知何时去到街对面店铺,装修好快,没几天功夫,门头招牌就挂上去了,梯.子也撤了。

    就在梁昭要收回视线之际,店口走来一群人。瞧上去五六十的该是对老夫妇,很恩爱和美的样子;

    身后紧随着西装款款的顾岐安,以及他边上年龄约仿的一位小姐。

    堂嫂从店里出来迎人,面上三分笑。

    收伞间顾岐安还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女士优先。

    梁昭神色恍惚地转回头来,不知怎地,当她鬼使神差吧,她突然对miranda说,“我下去到便利店买点东西。”

    “买什么这么急啊?吃完再去好了呀。”

    “买……不行,等不及了,我去去就回。”梁昭甚至想不出合理托词,只能一味地强调很急。说着就起身奔了出去。

    从电梯下到大楼外,凭着直觉过马路到店门口。

    没带伞的人就这样淋着雨,手掌横蔽在额前,又绕到店铺侧面的落地窗外,偷看里间光景:半成品的装潢格局里,只见那四人在卡座上对面而坐。

    老夫妇坐那头,顾岐安和那小姐坐这头。

    堂嫂上前与四人看茶,说话间打量小叔子的目光……饶是梁昭只能瞧个笼统,也能品味出其中蹊跷,以及八卦。

    女人天性里拥有最上等的直觉。这一刻梁昭甚至不需要接近真相,就能轻易且精准地编排出他们的对话,或者来这里会面的用意。

    热闹在那端,寂静在这里。

    她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傻,并且难堪,垂下手又淋着雨走回公司大楼,梁昭任由头顶的雨像一盆盆水浇下来,走到哪浇她到哪。

    她的心,七零八落像一堆碗碟砸碎在地上。

    *

    一副碗盏盖从手里跌去地上开了花。

    堂嫂忙说起自己不该,“手滑了,洗洁精泡沫没冲干净,这下闹得。许小姐,你看看脚边有没有碎渣,别回头扎伤脚。”

    “不要紧。你才应该当心些,仔细别伤了手。”许思邈许小姐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饶是小腿被茶汤溅到了,也不怨怪她。

    大抵都是家教好。许家老夫妇也连忙安抚堂嫂呢,“杯子摔了就摔了,人没伤着才要紧。”

    顾岐安下了席位来帮堂嫂收拣残渣。

    堂嫂不肯,冲他使眼色,“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夹里边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快去陪人家?”

    “这么殷勤,”某人谑她,“我看人家保山右嘴角都点颗痣,你怎么不点?”

    “去!”

    顾岐安拿帕巾揩着手,归坐间,许主任把茶点往他们这厢推推,继续上文没说完的,说他家里这一对千金的名字来源,“怀思邈的时候没想到后面还有个小的,就没从字辈起名。彼时想要她来袭我衣钵,就起她‘思邈’二字。哪晓得,姐妹俩对调了,现在师然从医思邈倒是当了老师。

    你说神不神奇?”

    顾岐安但笑不语,许小姐接话,“不过不是这样的话,今天没准也就遇不到顾医生了。”

    她的意思是,倘若是她从医,就不会像胞妹一般师承于他。

    顾岐安如何不懂。看得出来,这许小姐是个练达且灵巧的主,都说读书人三分迂,她不,她活络得很。

    比如中饭吃完本该溜之大吉的档口,她突然和父母提及,听闻顾医生跟兄长合伙开馆子,也不晓得进度如何,好想过去看看。就权当饭后轧马路了。

    许家夫妇一听,可以!就让顾二领他们去叨叨光。

    于是眼下便来了这里。

    哪怕方才席面上,顾岐安表现出了几分怠慢;哪怕他在这种撮合局上,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的调性,

    这许家人也像是非他莫属的架势。

    但他必须有言在先,“主任,您和夫人当年都是吃过我喜酒的,我有过婚史,于情于理都不该平白埋汰了许小姐。”

    难就难在他不能把话撂太死。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要是不当心开罪了对方,许主任反掌就能掣肘他将来的升迁路。

    许主任一笑,“自然知道。但说实话这也没什么,谁不是翻过筋斗来的?我们家思邈还有个长跑八年的前度呢。到头来没结成,也是,八年都耗得过来,说白了,那就是不肯娶你。”

    “爸,”许小姐瞋他,“好好地说这个干什么?”

    顾岐安:“恋爱史和婚史到底不一样。那领过证的,无论男女,总比别人嘴短些。何况许小姐是女性,年纪轻轻地,寻个清白人家多好。”

    “她?年纪轻?”

    许主任笑着摆手,“三十好几了还年轻呢?你是不知道,我和她妈天天在家里急白了头。”

    到此,顾岐安忽然感觉多说无益。有些人眼见与格局摆在那里,你争辩再多,都是车轱辘。

    众人又吃茶闲谈半晌,他再差来车子将许家人送回去。

    折回店里,堂嫂头一个跑来问他,如何?

    “什么如何?”顾岐安边走边低头理着袖扣,装聋作哑。

    “问你和人家相得怎么样!成还是不成?”

    堂嫂声赶声地追着他,不会临门一脚尥蹶子了吧,不能够啊,“你这样我没得和老头老爷子交差。”

    “你交什么差?”顾岐安一个陡刹转过身来,双手背后,“我警告你啊舒奕星,闲得没事做就去找个美容院办几张卡,别一天天在这里说媒牵线。”

    堂嫂单手叉腰,“真是不识好歹。不是看你成日里人不人鬼不鬼地原地打转,我们这些年长的才不替你焦心思,吃饱了撑得!

    还不是担心你离了婚就不思进取、一蹶不振,毕竟这套路你熟悉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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