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说是要聊聊，江知火根本不知道该和丁健辉说些什么。

    之前宗倍开玩笑似的问过他：丁老头是不是想通过让他愧疚倒逼他“改邪归正”。

    江知火的确挺愧疚，丁健辉真的在帮他想未来出路。

    “虽然现在才说，但应该是来得及的。”丁健辉语重心长，“你长得帅，人又高，性格也活跃，明年艺考在四到七月，现在开始学习完全可以赶得上。”

    丁健辉放缓语气：“老师永远不会因为一个学生的成绩产生偏见，每个人都不一样，擅长的方面也不同，你的成绩一般，老师也不觉得这是坏事，出路有很多，艺考的分数能降一大截，老师这边刚好有同学也在做艺考，可以帮你问问，你好好想想，先了解一下？”

    丁健辉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多是关于艺考的简介和往年成绩，江知火接过那叠纸，沉默许久，还是开口道：“老师，抱歉，我现在……暂时没有那种想法。”

    “没事。”丁健辉不急，艺考也需要投入时间精力，回去还得和家长沟通，先给江知火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他喝了口枸杞茶，又问道，“刚刚老师让你们写作文时，你有没有想些什么？”

    丁健辉的语气平和，并不是为了教训江知火，而是真的想知道他的想法，江知火不好意思再当着他的面扯皮，认真道：“老师，说真的，您给我指定一所学校吧，q华还是b大，我都能上，真的。”

    “哈哈哈哈。”丁健辉反而被江知火一本正经说瞎话的神情逗笑了，又讲了几句鸡汤，大手一挥，终于把江知火放回去上课。

    “这题这样讲能理解吗，宗倍？”

    丁健辉座位隔壁是二班数学老师，课上宗倍有两个步骤没明白，下课后追到办公室问了下，正好听见江知火和丁健辉的谈话内容。

    “我听懂了，谢谢老师！”

    宗倍收好试卷，追上江知火。

    “火！”宗倍叫住他，单刀直入，“刚刚和丁老师讲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丁老师说得没错，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江知火指指自己。

    宗倍点头。

    江知火：“我怎么了？”

    宗倍义正言辞：“打架翘课追姑娘，你不能再继续做校霸，高三了，你应该好好学习！”

    江知火：“我没打架吧？”

    宗倍：“总之，你现在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江知火心道宗倍大概是听到了办公室里的谈话，宗倍一直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仅对自己，也对朋友。江知火心里一暖，搂住宗倍的肩，小声道：“你不用担心我，q华b大我真的都没问题。”

    宗倍：“……”

    江知火：“其实你见到的不是真实的我，我很强的，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隐藏实力。”

    “……”宗倍推开江知火的手，辞严义正，“火，从今天起，我帮你补课！”

    江知火：“……”

    这辈子江知火最后悔的事情之一就是初三那年答应班主任的一对一帮扶计划。往日补课的场景历历在目。

    江知火直接拒绝：“我不补！”

    宗倍：“不行！！高三了，你再这样我看不下去。”

    江知火：“你忘了当时我们是两个人一起痛苦吗！”

    宗倍：“我是你朋友，我不能对你放任不管！”

    江知火：“你可以把你的责任心放在更适合的地方！”

    宗倍这人固执起来像头牛，决定了的事根本说不通，江知火见这人完全没有要退步的意思，不多做停留，拔腿就跑。

    下课走廊本就闹腾，闷了一节课，不少男生在教室外大声说话，醒神，人来人往的，宗倍根本追不上。

    冯致从楼梯上来。

    冯主任时常来教学楼巡查纪律，对于温文儒雅的冯主任，学生们发自内心的尊重，他根本不需要开口，在看到他之后，走廊上的说话声自觉小了许多。

    三班有位omega，抱着两本书从教室里走出，一个没注意，扣在书皮上的笔掉了，正想捡，冯致已经弯下腰替他捡起来。

    “谢谢冯主任。”omega男生露出一抹笑容。

    “没事。”冯致一贯的儒雅，抬手在omega肩上轻轻捏了一下。

    *

    宗倍在二班窗户旁抓到的江知火：“火，我认真的，你这会别想跑了。”

    “我没想跑。”江知火趴在窗外往里瞧，问道，“语筠怎么了？”

    八月盛夏，教室里尤其闷热，白语筠居然穿了长袖校服，整个人看似没有半分精神，面色苍白的倚在座位上。

    “还能怎么了？”宗倍没多想，“不舒服呗，女生能因为什么不舒服？”

    江知火想起昨天白语筠一不小心露出的青紫痕迹，沉思：“是么？”

    “是啦是啦。”宗倍见江知火神情忽地沉下来，心道关心则乱，又拍了拍他的背，“女生每个月不都有那么几天么？你要担心一会大课间买包红糖送上来，现在先说补课……”

    “对啊！”江知火似是才刚想起来，握拳砸在另一手掌心，“什么事都一会再说，我去买包红糖！”

    江知火说完就往楼下冲，跑得飞快，等宗倍意识到江知火是为了躲他的话题时，早已瞧不清人影。

    *

    一中的大课间有四十分钟，周一是升旗仪式。这么热的天，滚烫的阳光从毫无遮挡的从头顶落下，在操场没站一会就能流一身汗，头晕眼花。

    “解散”两字刚说出口，操场上的学生迅速往教学楼撤，教室里也热，但起码不用晒太阳。

    高三四班某位男生惦记剩下十多分钟时间能用来再写两题，跑得飞快，刚到教室，就见江知火一脸凶神恶煞的倚在四班门前。

    江校霸平常从未露出过这种神情。

    男生想踏出的脚步又颤巍巍缩回去，后面一众同样想重回教室的同学被这位男生拦下。

    “怎么了？”有人问。

    “嘘。”那位男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向教室。

    身后的男生纷纷探头。

    只见江知火始终压住眉尾，身上溢出几分针扎似的戾气，正牢牢掐住颜慕的手腕。两人一言不发，眼神交锋一阵，江知火直接把颜慕扯向走廊另一个方向。

    四班同学面面相觑。

    坐回位置，私底下建的那个群疯狂跳出消息。

    [男生一]：颜神又双叒叕被火哥带走了？！

    [男生二]：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男生三]：握草？我在小卖部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男生四]：我回来的比较早，一回来火哥就在班级门口呆着了，那表情超凶的啊，直接就掐上颜神的手，颜神看到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跟着走了！

    [女生一]：为什么啊？

    [女生二]：刚刚我听二班的朋友说，校霸给校花送了红糖水过去。

    [女生二]：他们是不是因为校花起矛盾了啊？

    当时听说两个人同时开始追白语筠，女生们深感惋惜的同时，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白语筠确实不一样，气质长相身材在一众女高中生中相当出众，连女生都喜欢那张脸和那份恬静文雅的气质，不怪两个大帅逼都喜欢上她。

    平时江知火和颜慕本来就不对付，高一高二交集不多，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一撞上校花的事，两个人就彻底放下表面上的客气，直接明面开撕。短短三天，江知火竟三次来找颜慕！

    [男生二]：不过我觉得，火哥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男生五]：我还是有点担心颜神。

    [男生五]：火哥人是好，也仗义，但可别忘了高一开学那会，火哥直接把隔壁职专校霸揍了那件事啊？

    [男生五]：虽然说是为同学报仇，但下手也是真的狠，听说有两人直接进了医院。

    [男生五]：我还有个同学，和火哥一个初中部的，听说当时把一个男生弄得想要跳.楼，人已经站天台上了，被人拽下来了。

    [男生五]：反正和他结仇的，基本都没好过的。

    每个学校的校霸都有一堆真真假假的传说，这位男生不知从从哪里听来这么多小道消息，一连串发出来，四班骤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盯着群聊里的气泡，一片无言。

    许久，终于有人小心翼翼的提出：“要不？我们找个人还是去看一下吧？”

    陆陆续续传来一阵椅子挪动的声响，他们将眼神投向谢裘。

    不消他们说，早在知道颜哥又被江知火带走之后，谢裘就已经站起来了。

    颜慕和江知火不对付，他全程看在眼里，这两人讨厌对方到擦肩而过时都想说一句“恶心”，没事能吵起来，要真发生什么事，打起来一点也不奇怪。

    上周六颜慕被江知火叫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不管谢裘怎么问，颜慕都只有“没事”两个字。

    怎么可能没事？！没事怎么可能跟他走！

    不会真是闹出大矛盾了吧？！

    刚看到消息那阵，谢裘就连忙去找了宗倍，两人经常因为江知火和颜慕碰上，自然而然就加了微信，有时互相交流下路线，免得这两位撞上面又吵起来。

    宗倍听到江知火又去找颜慕的消息，也是震惊：火哥又去找颜神了？

    谢裘：你知道他们两人怎么了么？

    宗倍：不知道啊？

    宗倍：甭管发生什么了，咱俩赶紧去看看！

    *

    三楼走廊尽头，有间空教室。这里位置偏，平常用来堆放没用的课桌椅，不会有人进来。

    桌椅被摞在墙角，颜慕半坐在桌面上，江知火俯在他的颈侧，呼吸alpha的信息素，紧绷的后背终于一点点松下来。

    接吻是目前接受的范围内，能够持续时间最长的抑制方法，但也并非分秒不差，大课间四班拖堂，江知火又被一众男生拖着下了操场，根本没法找颜慕，升旗仪式进行到一半，发热症状突然出现，差点没直接倒在操场上。

    太他妈痛苦了！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江知火先闻点信息素决定先缓一会。

    “没有感情的抑制剂？”江知火用下巴顶了顶颜慕的肩，“信息素再放点？”

    颜慕冷哼一声，清新的，像是春雨过后的气味一点点溢了出来。

    江知火问道：“我好奇挺久了，你的信息素到底什么味？”

    颜慕：“雨。”

    听到这个回答，江知火的思绪顿了一瞬。

    “雨？”

    “嗯。”颜慕，“没见过？”

    “没有，见过。”要放平常，颜慕这语气，江知火能直接和他怼上，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平静，只道，“有个挺久没见的朋友，报告书上也是写这个味道，分化前就走了，我没闻过。”

    江知火不想和颜慕说太多自己的事，又问道：“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周六那天就有见到，早上常落提了一句，这会再看，淤痕比当时淡了许多。

    颜慕：“碰的。”

    “哦。”江知火又偏过头，说，“今天语筠不舒服。”

    颜慕垂眸，看了他一眼。

    江知火：“你不送点东西？”

    颜慕：“知道了。”

    江知火又看了两眼，没再说话，片刻后，颜慕低下头：“够了么？”

    他不大想在这间空教室耗下去，江知火还没反应过来，位置便调转了，整个人被挤在课桌边沿，颜慕直接抚上他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等等等等！！”江知火，“你这么急？”

    “要上课。”颜慕说。

    “那你别动，我来。”在这方面，江知火总有种不想服输的想法，只有掌握主动权的才更胜一筹，这么想着，他又把颜慕压到角落，捧住他的脸同他亲吻。

    信息素还有滚烫的呼吸溢于唇齿之间。

    亲吻时总会有些意识之外的反应，比如想往前撞，桌子挪动，颜慕的腿恰巧卡在桌沿上，不痛，却也并不舒服，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搂住江知火的腰。腰上一沉，江知火想起两人早上不小心碰在一起的某处，后背直泛鸡皮疙瘩，当即松开双唇，用力拍开颜慕的手。

    “你不准动啊！”

    *

    宗倍和谢裘跑遍整个楼层，甚至连厕所隔间都一一敲过去，愣是找到颜慕和江知火。

    “他们能去哪？”谢裘问。

    “不知道啊。”宗倍跑得有点累，胸口上下起伏。

    眼看就要上课，就在这时，身后空教室传出一阵桌椅被撞动的声响。

    然后是江知火略带威胁和警告的声音。

    “你不准动啊！”

    “想想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该不该听我的？”

    “别再不小心碰到。”

    谢裘：“！”

    宗倍：“！”

    紧接着，又是一阵桌椅被碰撞的声音。

    空教室的窗帘都被拉上，门外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宗倍轻轻推了下门，说道：“锁了！”

    “这里，这里！”谢裘指着一扇窗户，“这里没扣上！”

    两人深吸一口气，迅速拉开窗户，从紧闭的窗帘中跳进只有两个人的教室。

    “火哥，颜哥，你们不要打架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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