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咏絮上午离开，秋明悠下午去了公司。

    整整一天，他没有离开办公室。

    坐在沙发上，就这么看着玻璃窗后的梅花，有时微笑，有时沉默……

    陆间一中途进来过一次，看见秋明悠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关起门，吩咐任何人不要靠近。

    秋明悠是秋亦寒一手培养出的完美继承人，他纵使再萎靡，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

    只是看他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走得出来了……

    秋明悠记忆力很好，无论过多少年，他都能清楚记得和夏咏絮的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说过的每一句话。

    就这么回忆着，整个人深陷回忆中，不可自拔。

    到了晚上，秋明悠还是保持这个姿势，压迫下肋骨有些疼，但他丝毫感觉不到。

    心里很空。

    不是旁人以为的痛彻心扉，太空了，连疼都没有疼的去处。

    就在秋明悠意识不清，断断续续咳嗽时，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大力撞开了。

    短发俏丽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秋明悠！”

    秋明悠的目光依旧落在了玻璃窗后，对于这一声，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回忆……他没有在意。

    夏咏絮看着秋明悠呆呆的样子，尤其是他不停咳嗽，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了？！秋明悠！秋明悠！”

    无论夏咏絮多大声音，秋明悠都不为所动，整个人像没有了灵魂一样。

    夏咏絮是真的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也管不了别的，用力摇晃他，“秋明悠！你看看我，别吓我啊！”

    大力的摇晃加剧了胸口疼痛，但秋明悠却没有去看夏咏絮。

    一双湛紫的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那一株一株盛开的寒梅，眼中星点的光芒都没有，一片死寂。

    夏咏絮完全不知道秋明悠是怎么了，她急得不得了，挡在秋明悠面前，急躁的说，“你看着我，秋明悠，你看着我！”

    还是没用。

    秋明悠的眼睛根本没有聚焦。

    夏咏絮双手贴着秋明悠的脸，额头贴紧了秋明悠的额头，声音都颤抖了，“你快看着我，秋明悠，你看着我……你不要吓我……”

    额心的温度逐渐的传开。

    死水滴入了一粒泪珠……幽幽的撞开了封死的冰面。

    秋明悠仿佛听见夏咏絮在叫他……

    惊慌失措的叫他……

    “秋明悠！秋明悠！”夏咏絮一遍一遍的喊。

    良久之后，秋明悠凝固般的眸色才动了一下，缓慢地看向眼前的人。

    “你没事吧？”夏咏絮急急的问。

    秋明悠看着夏咏絮，视线落在了夏咏絮脸上，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确认，眼前的人是夏咏絮。

    缓缓地，他开口问：“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你——”

    夏咏絮卸下了浑身的力气，头轻轻抵在她颈窝，没办法的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回来……你不是很聪明吗，我从来没说过不回来的话，你怎么能自己就下了结论……”

    秋明悠慢慢的低头，手指有些颤抖，碰到了夏咏絮的脸颊。

    温热的肌肤。

    活生生的人。

    秋明悠却还是慢了半拍，“……絮絮？”

    “是，是，随便你怎么叫，秋明悠，你这样，我怎么敢随便走，你真的可以照顾自己吗？”夏咏絮满眼的担心。

    秋明悠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清醒，意识好像还沉在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但眼睛看见的就是夏咏絮。

    是他的夏咏絮……

    夏咏絮抱着他的腰，整个人还不敢太用力，只能轻轻靠着他，惊魂未定的说，“我求求你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行吗？”

    秋明悠将意识一点一点从深渊里拔出，又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你不是走了吗……”

    “雷雨天，飞机延迟到了晚上，”夏咏絮抬起头，看着秋明悠又惨白一片的俊脸，叹了口气，“我回明月湾了，没找到你，就来公司找你，陆叔叔说你的样子不太对，如果不是你睁着眼，我都以为你死掉了……你能不要再吓唬我吗？你知不知道，我上次看见你躺在广场上，浑身是伤，心跳已经停了一次，后来又看见你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我又被你吓到了……算上这次，三次了……秋大少爷，秋大总裁，你饶了我吧，我也只有一颗心脏，经不起你三番四次的吓。”

    秋明悠看着夏咏絮，宛若梦魇的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理解我的话，我说了，照顾你一个月是任务，完成任务就必须回去复命，我说了好几次啊！”

    是她说的不够清楚吗？

    一个月时间到了，她就得遵循命令，这是军人的天职。

    秋明悠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夏咏絮，眼神里的东西是破碎的，也是苍白的，他现在不信夏咏絮，他连自己都不信。

    ……他也许还在幻境里，眼前的人，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夏咏絮已经走了，离开了临海，不会再回来了……

    “秋明悠！”

    夏咏絮怒了，“你不许再吓我了！你好好看清楚，再两眼放空，我就揍你！”

    说着，干脆凑上去，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唇上的疼痛让秋明悠整个人都怔住了，视线终于有了焦距，看着夏咏絮，好像才发现她在自己身边一样。

    夏咏絮很生气，“你们聪明人都喜欢这样？别人和你说的话就只是那句话表面的意思，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往深处挖，我告诉你我要回去，就只是要回去啊，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告诉你了，我要出国维稳一年，那意思就是让你等我一年，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简直是够了！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明白，秋明悠也明白，所以才走的毫无压力。

    如果不是飞机延迟，如果不是她回来找秋明悠，是不是秋明悠就要这么提线木偶，行尸走肉到永远？

    她讨厌一切聪明人，交流太累，驴唇不对马嘴，简直鸡同鸭讲。

    你说一，他们就觉得你的意思是二，是三，甚至是一百一千一万。

    聪明人都是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