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
面摊老板每天早上天刚亮就出来摆摊, 风雨无阻已经摆了六年,头一次看到这么狂妄的人。徐云骞话音刚落,长街上包括梅望溪在内的看客就齐刷刷看过来, 面摊老板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多眼睛注视过, 虽然他们看的是这位身穿白衣的剑客而非是他, 老板一时间有点无措:“啊……这……我不认识他。”
他一句话莫名其妙推了个一干二净。
徐云骞一口面都没吃,大早上还空着肚子, 脸色十分难看,问:“能起来吗?”
这话是冲着顾羿说的, 顾羿愣了下,他太久没见过师兄,不大习惯师兄这旁若无人的关怀。今日如果徐云骞没出现, 他跟梅望溪之间是死是活还说不清楚, 但既然徐云骞出现了, 他倒是突然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就像是当年在悔过崖下被柳道非追杀时,徐云骞也是这样, 管顾羿到底是打得过还是打不过, 都先挡在师弟前头再说。
顾羿以为自己出来闯荡江湖, 去找顾天青报仇, 就要做好风雨飘摇的准备,可徐云骞突然出现, 好像是在说, 当年管你三个月,以后就要管你一辈子, 他总不会无依无靠。
顾羿得了便宜就卖乖, 道:“站不起来了。”
徐云骞:“……”
梅望溪回头一看又是一个小崽子, 徐云骞和顾羿加起来都没有他年纪大,觉得很烦闷,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行走江湖多年,哪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头一回被人这么瞧不起,道:“你师父没教你们礼数吗?”
江湖上的礼数,见到前辈怎么也会说一声讨教,这些年来以比武为由头来向梅望溪“讨教”的不少,一般前辈碰到不怕死的后辈大多点到为止,但梅望溪不同,败在他剑下的大多吃了教训,被废去了武功,当时梅望溪以为徐云骞不过是个找死的后辈,尤其是徐云骞的那张脸,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哪家红楼里新养的玩物。
“我觉得你最好别激他……”顾羿话音未落,徐云骞已经出手了,他一拍桌案,剑鞘脱鞘,内力震荡之下陡然飞起,直接朝着梅望溪咽喉而去。
梅望溪原地不动,长袖一翻,连剑招也未曾出过,抬手一掌对上剑鞘,只听砰的一声,剑鞘在他手里断成四节,梅望溪摇了摇头,“王升儒的徒弟就这点本事,果然是个小白脸。”
徐云骞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剑鞘碎裂之后神色不动,等到梅望溪的重剑劈头盖脸砍来时才微微一动。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握在手中,徐云骞练的是左手剑,刚一动手,剑气破空一切,直透而上,竟然生生接住梅望溪的天石重剑。
天石重剑重达九十六斤,天然带有重量,这么重的剑更别说上头的内力,徐云骞竟然接住了?
这时候梅望溪才意识到,徐云骞跟顾羿全然不同,顾羿是本事不够耍心眼,徐云骞内力浑厚,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他怎么也不能否认,徐云骞刚才接过了自己一招,这个年纪能有这种功夫的人不多,当时他就知道,决不能让徐云骞再长大,这种人留不得!
徐云骞手中长剑嗡鸣,这剑极其薄,在徐云骞的支撑下硬是没折,顾羿用巧劲儿,徐云骞是生撑,右脚后退了一步,后脚跟踏出一个两指的浅坑。徐云骞嘴里一片咸腥,却还是说:“王升儒的徒弟,就是这点本事。”
梅望溪终于正视眼前的男人,他刚才竟然还误以为对方是个兔儿爷,问:“你想干什么?”
徐云骞冷声道:“杀你。”
“有什么仇怨?”梅望溪心想周祁那个奶娃子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他跟顾羿根本没有深仇大恨,就算带不回去也不用跟徐云骞拼死。
徐云骞只说了一句话:“我杀你是迟早的事。”
有没有顾羿这件事无所谓,徐云骞要当天下第一,他要走的路是武道巅峰,江湖十甲子,他总要一个个挑战过来,最后坐上他师父的位置。所以今日是机缘巧合,哪怕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后天,只要梅望溪在江湖十甲子的名列之内,他总要拿了梅望溪的命,不过是先杀和后杀的区别。
人们说江湖之美,不知道闯江湖要流多少血。
“胆子不小!”梅望溪手中重剑微微施压,“也不怕撑死!”
梅望溪刚说完这句话,顾羿就察觉到师兄的剑越来越低,天石重剑那不是闹着玩儿的,慢慢下压,竟然逼近了徐云骞的肩头,在上面压出一道血痕,再这么下去,师兄这条手臂非要断了不可。
顾羿本来已经退到客栈门口观战,这时候正准备向前帮忙,一只手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却让他丝毫动弹不得,老板娘道:“小子,别坏了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假如今日徐云骞杀了梅望溪他就是新的江湖十大,顾羿一插手,徐云骞这江湖名声算是坏透了。
顾羿才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他只知道今日谁敢动他师兄,他定让梅望溪生不如死。
老板娘觉得顾羿的反应倒是很有趣,正准备打趣他几句,突然脸色一变,道:“你师兄这招一指望仙跟谁学的?”
顾羿一回头,只见徐云骞左手持剑,右手突然出手,两指点上了梅望溪的天石重剑,只听一阵颤抖,如同点破水面,那重剑竟然嗡鸣一声。
梅望溪一惊,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那股震荡顺着剑身传到剑柄,竟然震得他手腕发麻,这什么诡异的功法?
徐云骞趁机后撤,他向后退了半丈远,胸腔剧痛,嘴角挂着一抹血痕,但他没有丝毫想去擦拭的意思,只是冷冷盯着梅望溪,带着一股嘲弄。
徐云骞六岁习武,十三岁第一次登文渊阁,日日夜夜在悔过崖下练剑,上文渊阁之后在殷凤梧手下走过百招,三次差点一脚踏进鬼门关。他花了三年才破了殷凤梧的“一指望仙”,又花了两年才把这功夫变成自己的。他年纪不大,却是一个跟梅望溪旗鼓相当的对手。
梅望溪回过神来,眉头下压,他明白了一件事,徐云骞说要他死是真的,他们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这时候梅望溪却在想别的事,他有野心有抱负,哪怕给平南王府当走狗这种抱负为江湖人不齿,他给周祁那个蠢蛋下跪时不曾想过今天这样的局面,但如果问他是否后悔,那绝不后悔,不论今日是死是活,能遇到徐云骞这样的后辈,不算是白来一趟。
两人对立而站,表情严肃,把对方当做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对手。此时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阵邪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汇成一股在空中打着旋。他们几乎是同时动手的,高手之间的对决通常只需要一招就能见分晓。
相比刚才两人精妙的打法,这一招显得平平无奇,只是两人的剑在半空中那么一碰,然后陡然分开一丈之远,两人背对而立,只在瞬间,徐云骞的胸前绽放出一朵血花,伤痕自左朝右,离得太远不知道伤势如何,只知道那一剑差点斩了徐云骞的心脉。
徐云骞痛哼一声,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半跪在地,左手以剑撑地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那一刻顾羿几乎以为师兄已经死了,就像是他父亲顾骁当年一样。可徐云骞腰背挺得那样直,王升儒的徒弟,哪怕输了脊梁骨也不能弯,风吹过他的衣袍,风声猎猎作响,让他看着如同一座风中石碑,又像是关外一棵永远挺拔的胡杨树。
包括顾羿在内,没有任何人想去打扰,这时候出手,对徐云骞来说是一种污辱。
他们看向了梅望溪,对方没有倒下,九十六斤重的天石重剑撑地,两手按在剑柄上,撑着他沉重的身躯。他身形魁梧就像是一尊不朽石像,双目圆睁瞪得很大,眼球都几乎脱落。仔细一看才能看出来,梅望溪咽喉处有一道剑痕,极其细小,伤口如同一枚绣花针。然后那伤口陡然裂开,鲜血逐渐沁出,顺着脖颈流下,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路上。
梅望溪以一把九十六斤天石重剑闻名,一生杀人无数,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人们总觉得他还会有后招。
众人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梅望溪动一动手指,这时候他们终于认清楚一个事实:梅望溪已经死了,死在徐云骞手里。
片刻之后徐云骞睫毛颤了颤,左手以剑撑地慢慢站起,他的白衣上沾着血迹,衣袂迎风飞舞,如同庙宇壁画里描绘逐鹿之战胜出的仙人。
在江湖上闯荡的,大多都是想要个名号,日后到了风烛残年时跟人说起自己的当年,想当年我如何如何,配上二两好酒,添油加醋唬一唬后辈小生,好歹有话可说。经此一役,后人再谈起那一段江湖,总是绕不开徐云骞的名字。
徐云骞,师承正玄山掌教王升儒,登孤山文渊阁七层,十九岁下山,下山第一件事,杀了位列天下十大第十的梅望溪,一夜之间名动江湖,风头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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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写互相陪伴成长的文呀,师兄弟人生中最重要的节点他们都在彼此身边,小师弟陪着校花走向武道巅峰,校花陪着小师弟复仇~
这几天剧情线跑的有点多,尤其是打斗戏有点多,希望你们不要看烦,看校花打架也很酷的!等感情戏的也不要急,接下来就有感情戏啦~
谢谢每一个看文的小可爱!你们都是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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