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两家吃饭的时间是周日,梁皙准备回江城。早上在对门吃过早饭,梁皙坐在沙发上,忽然就特别不想走,一会儿摸摸狗,一会儿浇浇花。
直到时间快到,接到林理的电话,说司机已经在楼下,问她大概想要什么时候走?
梁皙起身,看向一旁正在逗狗的沈冽,倏地问:“江冽,你去过江城吗?”
沈冽手还落在小柴犬的下巴上,闻言,侧头看向她:“怎么了?”
梁皙双手环胸,踩着细高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想去吗?我带你去,包吃包住。”
沈冽没说话,看着她,良久后,低头笑了声,他一边起身一边应她:“行,那就一起去吧。”
这话乍一听有点奇怪,一起去?但梁皙也没深究,反正愿意去就行。
一出门,再下楼,她的心情明显好转,连带着走到车边时,还是她亲自给沈冽拉开的车门,纡尊降贵地给他递出一个“上吧”的眼神。
司机吃惊地偷偷看向沈冽,这男人一身普通的衬衫牛仔裤,休闲得叫人看不出身份,但气度却卓然拔群,居然还能请动梁总亲自给他开车门,好大的面子。
车一路疾驰向江城,梁皙三不五时往旁边瞥一眼,沈冽安安静静坐在另一边,目光看向窗外。
这男人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带他来江城?
算了,不问也好,省得她还要给自己就想看见他这个理由,找借口来掩饰。
开到江城后,梁皙让司机直接开去博萃湾,是她在江城常住的房产之一。
电梯坐上楼,梁皙把门口密码告诉他,又丢了个车钥匙在桌上,在他旁边坐下,说:“我下午要回家一趟,你如果要出门,就开这辆车吧。”
沈冽嗯了声,坐在沙发上回复消息,对新环境表现得非常适应。
梁皙靠近一点,交叠着腿,斜睨一眼:“我待会就走了。”
沈冽没反应。
梁皙又不动声色靠近一点:“你可别太想我。”
人都快贴上身了,沈冽想发现不了都难,他收起手机,转头跟梁皙说:“已经在想了。”
梁皙嘴角隐隐翘着,故作为难:“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沈冽笑笑:“那就别去了。”
“惯的你。”
梁皙拍拍他的大腿,而后起身:“我走了,晚上见。”
车在开去观天下的路上,林理报说留在博萃湾那辆车已经被开出去。
梁皙正在看时尚杂志,往后翻一页,闻言,轻扫了眼林理,目光又落回杂志上,不在意道:“他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只有不自信的女人,才会想要时刻监控对方的动态。
马屁拍到马腿上,林理连连答是,梁总哪是这样的人呐。
又过三秒,梁皙瞟他一眼,刚好和林理偷偷打量的目光撞到一起。
只那一刹,林理瞬间懂了,他继续说:“现在车还在人民路上,不定要去哪儿。”
说完,他马上道歉:“是我多嘴了,梁总也不一定想知道。”
梁皙目光深深看着他:“林理,你这样让我很苦恼。”
林理认错第一名,马上把锅都往自己身上揽。
司机默默开着车,简直不敢吭声,手里没几座奥斯卡,都不敢来fb上班了。
梁家此刻。
钟晴正在厨房忙里忙外,今天梁宣也从学校回来,人肉眼可见的瘦下一圈,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心疼得不行,要亲自下厨给梁宣做一顿补补。
客厅里,梁宣刚从书房下来,喝完水准备上楼,听到旁边的阿姨们在低声交谈:“快快快,大小姐到大门口了,她房间早上让人打扫过,现在再去检查一遍卫生,还有,她房间里的法国玫瑰赶紧去换一束最新鲜的。”
旁边那位年轻女人是新来的,皱着眉,面露焦急:“可是夫人昨天把备用的法国玫瑰都拿去跟太太们插花了,已经没有了。”
阿姨深知梁皙最是吹毛求疵,无语瞪她:“说过多少次,给大小姐准备的东西不要乱动,不用就丢了,你居然还拿去给那群太太们插花!看待会你怎么交差!”
新来的女人欲哭无泪,可是夫人要用,她也不好不给啊。
梁宣一只脚已经迈上楼梯,闻言,又掉头朝沙发的方向走。走过女人身旁时,脚步顿了顿,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东西是他妈用的,得罪的人是他姐,而且他姐这人,脾气确实又大又臭,分分钟开除你的那种难搞。
梁宣从女人身旁走过,丢下一句:“我姐问起来,你就说花被我拿去送人了。”
女人抬头,眼眶已经红透,惊讶又不解地看着梁宣的背影,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门口,梁皙人未到,声先至,尖细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有节奏的咚咚声。而后一停,她开口:“梁宣,你坐在这儿等我?”
梁宣淡定扫她一眼:“我原本就坐在这。再说了,我连你今天回来都不知道,等什么等?”
行吧。梁皙扫视一圈,随口问:“你妈呢?”
梁宣一抬下巴:“厨房。爸现在还在公司。”
梁皙点头应声,并不是很想知道梁赫在哪。
身旁,梁宣拿着手机在刷题,一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臭屁模样,梁皙话题一转,啧了声:“梁宣,你一天天的脾气这么臭,学校里有女孩喜欢你吗?”
梁宣斜眼看过去,很是纳闷:“梁皙,你一百步笑五十步,还挺自豪的?”
梁皙被他看得面色一讪,别过头不说话了,在脾气差这方面,姐弟俩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没一会儿,梁皙扬声:“梁宣,长大了,敢凶你姐姐了?!”
梁宣:“……”
论道德绑架,梁皙绝对是个中好手。
还没到晚饭时间,梁皙想着先回房间小睡一会儿。见她起身上楼,梁宣也跟在身后,准备回去继续刷题。
梁皙的房间在三楼走廊尽头,整个三楼的优越性都集于她房中,梁宣房间在她旁边,肉眼可见的次了一圈。
梁宣手拧开门,迟迟没进去,直到旁边的梁皙推门进去,他往她房间走近几步,余光一瞥,身后五米,那个拿不出玫瑰的女人正战战兢兢地站在楼梯口,表情像是听候发落。
梁皙眼神尖锐挑剔,对世界上所有不完美的东西都自带过敏感应。她一眼就看到了壁炉和圆木桌上那两束半蔫不蔫的法国玫瑰,花叶耷拉着,毫无生命力。
梁皙皱眉,张口喊负责三楼的家佣:“杨姐,房间里这两束花是怎么回事?”
女人越过梁宣,快步上前,在梁皙的高压目光下,根本不敢把锅往梁宣身上甩。慌乱间,她颤声:“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是我……”
梁皙听到她语无伦次的说话就头痛,指了指那两束花,挥挥手:“没事,拿出去丢了吧,我睡觉了。”
杨姐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不用干了吗?
梁皙见人没动,挑了下眉:“怎么了?”
杨姐回神,拼命摇头,飞快跑过去抱起两个花瓶,走过梁皙身边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谢谢”。
梁皙疑惑,她在谢谢什么?谢谢她指出了她工作的不足?
想不明白。
回身准备把门关上,结果看到门边杵着个人,正是本该去刷题的梁宣。
梁皙毫不客气:“出去,我要睡觉了。”
梁宣眼睛紧紧盯在她身上,半晌,迟疑开口:“梁皙,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说完,闭上眼,表情如等待秋后问斩。
这话是梁宣心里小笔记本上,对梁皙绝对不能说的话top1。曾经他年少无知,说过一次,大概是十一二岁的时候。
那会儿梁皙刚大学毕业,自己在外面创业。
当时,听到这话,她冷冷扫了眼小梁宣,目光往下,凝在小腹以下,嗤笑反击:“你,就、这?”
“……”
小梁宣遭受到了自出生以来,最严重的、直击男性尊严的致命打击,他甚至还偷偷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
梁皙视线在梁宣脸上盯了会儿,没明白怎么会有人上赶着找骂。
“梁宣,小小年纪,好好读书,别一天到晚的尽知道找骂。”
梁宣怔然:“梁皙,你怎么……脾气变好了?”
语气里甚至有种“你怎么能偷偷背着我脾气变好了?”的被背叛感。
梁皙:“……?”
学傻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梁皙低头看来电人,嘴角牵了牵,背过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那是个……很温柔的笑。
没过几分钟,梁皙打完电话回来,诧异地看向门口:“你怎么还在这?”
梁宣抱胸,语气笃定问:“梁皙,你谈恋爱了?”
梁皙眉心一跳,手要关门,把他往外赶:“出不出去?”
门隔了个缝隙,梁宣抵着,压着声音喊:“对方是谁?我认不认识?不是沈家那个对不对?”
嘭地一声,梁皙把门合上,世界都安静了。
背后是梁宣在疯狂敲门,面前,梁皙回复沈冽的短信:
你和朋友聚会就聚会,和我说干嘛?
又发一条过去:随便你什么时候回去,反正我九点左右到家。
打“家”字时,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用这个字来形容那套房子。
很快,对面回复:嗯,我会提前回家。
梁皙把这条消息看了一遍、两遍、三遍,唇边缓缓拉出笑,然后摁熄屏幕,手机往床上一丢,嘴上嫌里嫌弃的:“谁跟你‘家’了。”
隔壁房间。
梁宣坐在桌边,面前摊着本习题册,他转着笔,眼神虚焦着发呆。
梁皙脾气真的变好了,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
她肯定也是真的谈恋爱了。
可她都没正经谈过几个,看男人的眼光能行吗?再说她那臭脾气,那男人会不会是图她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