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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这样说,但林念也不能真的不管他了。因此林念在程征没空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去老托那里敲定两人礼服的细节。
法国裁缝老托有着欧洲南部人民独有的热情,像地中海夏天的阳光。
林念也没什么朋友,唯一称得上好朋友的秦燕荪去了江西久久未归,一来二去,林念倒是和老托相谈甚欢。
林念每每来看老托,都很客气,要带一些小点心过来。
这次她带的是栗子奶油杯。
这是她最爱吃的甜点之一。
她还记得那次的刺杀,她中枪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去买一杯栗子奶油做宵夜。
那时候的事想起来,竟恍如隔世。
老托这时也坐下来,和她一起拿着小银调羹一勺一勺挖着淡褐色的掼奶油。
林念近来愈发嗜甜,甜甜的栗泥与掼奶油组成的“小山峰”,柔软香甜,很是可口。
她只是吃下去,也不见长胖。
吃着吃着,老托把小调羹搁在骨瓷碟子里,银器与瓷碰撞发出极清脆的一声响。老托目光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声音发涩,“它让我想起来我家乡的另一道甜品,味道很像。”
“是montblanc吗?”林念问。
montblanc以阿尔卑斯山的勃朗峰命名,外型就是照着勃朗峰的样子去做的,也是小山的形状,译作中文即“蒙布朗”。
林念从前在北平的时候,东交民巷那边全是洋人开的馆子,她因为身份的掩护而出入其中,对甜品也有所了解。
老托见林念竟然知道,不由又惊又喜,像是找到了很久不见的老知音。
他大声接道:“对,对!montblanc上面的栗子奶油通常是褐色的,不是这样淡淡的,是秋冬时勃朗峰山顶的树木枯萎之后呈现的那种颜色。下面的底是Dacquoise,栗子奶油一圈圈盘起来,撒上绵白糖粉,真是……”
Dacquoise是一种法式的圆形杏仁蛋白饼。
它长得很像被压扁的蛋糕,但外壳是坚硬酥脆的﹐内部则是柔软湿润的﹔吃的時候﹐焦糖化的杏仁香气会在口中扩散。
如果再加上栗子奶油,配上一杯红茶或牛奶,就是很好的下午茶。
老托激动地跟林念讨论,但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下去,蓝绿色的眼睛望向不可抵达的极远处。
大西洋的波涛在老托的心口碰碰地无形撞击着里维埃拉海岸,他眼里盛满了惆怅。
林念太明白这种思乡的情绪,看到与家乡有关的风景、食物、人,都会有这种遥不可及的惆怅之感。
那种漂洋过海、无可依附的悲凉。
老托现在吃到栗子奶油杯的这种感觉,就和她从前吃小虎的养父母做的浙江菜是一样的。
林念知道欧洲的战火也烧起来了。
九月德国入侵波兰的时候,英法两国对德宣战。
以目前的局势看来,英法虽然选择宣战,但依旧采取的是袖手旁观的绥靖政策。
但是大战一触即发,欧洲诸国恐怕无有幸免者。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这么多年……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在遥远的异国开店,也许很孤独……”林念忍不住问老托,她谨慎地挑选着措辞,试探着老托的过去。
因为她总觉得程征和老托之间的关系,不是因长期的买卖而产生的熟稔,而是有更深的渊源。
她想要了解更多她所不知的程征的过去。
老托说:“程没有告诉你吗?我不是一个人在中国。”他的小胡子随着腼腆的笑容而浅浅翘起来。
林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眼前的小胡子外国男人有几分羞涩。
老托眨了眨金黄色的睫毛,说:“我的爱人,Agathon,是法国驻华的参赞。我们都是上萨瓦省的人。”上萨瓦省是法国东部的一个省,和意大利、瑞士接壤,老托的家乡就在勃朗峰脚下。
“爱人”这个词,老托的原话说的是法语, amoureux。
阳性的法语单词,指代的是男性心上人。
老托斟酌再斟酌,他既不想欺骗林念,毕竟程征是有恩于他和Agathon的——他在廊坊战役中救过他们两人的命。
但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感情状况这样堂而皇之地突然告诉林念,这里毕竟是四十年代的中国——即便是在他的家乡,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人都能够理解。
林念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笑道:“原来你不是一个人,这样也不至于十分孤单。”
她轻描淡写地就把老托忐忑而尴尬的心情化解了。
从前英国教堂里的英格曼神父来给她补习英文时,偶尔也教几句法文。
老托和程征说的法语句子她虽然听不懂,但是amoureux这词的后缀eux是典型的阳性后缀,这里的发音她还是能够听懂的。
不过既然老托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