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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来承担这一层责任。还能是谁呢,他们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吗?——历来君王的失败要责怪妖姬祸乱朝纲,你不是早就生造了一个日本的妖姬出来吗?
小虎的心里对竹内野子没有过多的怜悯,只觉得这一切因为结束得异常之快而显得无比可笑。
他微微低头,用恭敬地声音给吴世宝台阶下,“队长,听说日本那边正因一桩谋杀案而通缉竹内小姐,既然这样的话,那这次的事不如一并……”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说到这里也就够了,吴世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一早便安排好的计划嘛。
“既然你这样说,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吴世宝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两下,眯着眼睛盯住小虎,“不会不舍得吧?她毕竟也是个可人儿,又和你……嘿嘿,要是不舍得,那么我让丁主任的人去做也是可以的……”
康小虎几乎是快速而略带冷硬地打断对面坐着的人,“队长无有不舍,我又怎么会如此?”
吴世宝一愣,觉得他顶撞。但随后又立即想起康小虎在和平凡饭店不眨地帮他开枪射杀了杜田飞,那种冷漠的模样颇肖他年轻时候,心中有些惜才之意,于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就算不为了顶这一桩事,我家里的那个也知道了,瞒不下去咯。她,”她指的是竹内野子,“她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还有一件事,康小虎知道自己不该问,但他到底忍不住。
“队长,为什么程征可以这样进来带走念……我是说,林犯。”
吴世宝惊讶地看了康小虎一眼。
这个年轻人平时最是话少,这也是他看中他的重要一点,今天又何以再三一反常态地提问。
吴世宝想到刚才打的那通电话里大发雷霆的周佛海,不由沉下脸,道:“我说了,这是上级的决定,你问什么!”
小虎没有说话,他呆呆地看着高洋房外面的雪地上,程征抱着林念一步步离开76号。
上海的雪一向积得薄,薄而无情,皮靴踩过去便露出青黑的地砖。
林念的身体被小心地裹在大衣里,加上程征的背又宽,这便挡住了林念几乎所有的部位,只露出她一双过于纤瘦的脚踝,随着程征的步伐一晃一晃。
你叫我念姐就是了。
某个春天的下午,重伤初愈的她这样温和地对他说话。那是他一生中最值得珍视的美好片段之一。
念姐。
康小虎在心里叫了一声。
这一眼,就是一辈子。
·
林念在反复的高烧和昏迷中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程征挺括的大衣带着冰雪的气息,刮在她因为高烧而异常敏感的肌肤上,像粗糙的砂砾。
饶是这样,林念凭着仅存的一丝意识无力地试图抓住他的袖子,她努把自己的脸往他的身上贴一点,再贴一点,尽量靠近他的脸颊。
尽管她微弱地挪动着,但只在他的怀里挪动了很少的一点空间。
程征立刻感受到了林念试图往他身上靠的动作。
“冷吗,阿宝?”他带着痛惜的口吻问她,脚下往车边走的步伐愈发快。
林念嗓子嘶哑地只能发出嘶嘶的气流,每试图往外吐一个字,就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子在划拉她的喉咙。她的意识渐趋模糊,在高烧下再坚强的意志也终于瓦解成了残存的碎片般的字句。
她张嘴,只发出极其微弱的咿啊两声。
一颗眼泪从眼角滚出来,她一直不停重复那几个字。
程征把她抱上车,在林念陷入彻底的昏迷之前,他终于听清了。
她一直在重复的两个词:“燕荪”和“北平”。
这两个词是林念在1940年的新年到来之前对程征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因为直到她在几天后离开中国,都一直深陷高烧之中,几乎没有醒来过。
“我知道,我知道……”程征轻轻拍着林念的背,像是对稚幼的孩童一般,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阿宝,我都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会去处理。”
得到答案的林念彻底陷入了沉重的睡眠。
此刻程征垂下眼睫,注视着蜷缩在他怀里的虚弱的人。她的肤色一向很白,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只透出一些淡淡的粉红气色。
但现在她的脸色却红得吓人,连同着耳朵、脖子都滴血般的潮红,嘴巴上烧起了干干的皮屑。
从前的玫瑰如今病态地接近枯萎。
汽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程征发梢和大衣上挂着的薄霜很快就化成了水,融进了皮肤纹理。
司机没有等到后座上的人的命令,手握着方向盘,犹豫问道:“先生,我们回程公馆吗?”
他英俊的脸上显示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本质上他和林念是一种人,尽管内心波澜起伏,表面上还是波澜不兴的那种人,因此现在平静得甚至有些过于克制。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