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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话在薛恪听来,总是酸楚多过了欢喜。
苏蘅趴在薛恪的怀里,忽然轻声问:“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么,不爱言笑的冷冷模样,别人家的小孩是不是要怕你?”
薛恪摇摇头,觉得她天真得可爱。小孩子的冷清威仪算什么,谁又会放在眼里?孤儿寡母的,越想要和人撇清关系,越有人要来招惹。
头一次,他向她说起自己过去的事情,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声音平淡地陈述事实。
“我是罪臣之后,我的祖父被先帝定下了重罪,满门流放幽州。秦叔叔护佑着我母亲从汴京逃去了南方。从我记事开始,不被人欺负的时候,便要读书,或跟着秦叔叔习武。只有这些时候,才能看见母亲面上稍有释然之意,而稍一松懈,她便会发怒,而后便会流泪。她流的每一滴眼泪都要叫我看见,好令我知道,正是因为我不肯用心,她才如此悲凄。从那时候我便明白了,我这一生,任何事情都是次要的。”
什么是主要的,他没有说下去。
怀中人沉默,良久无言。
他们在相拥的姿态里互相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和神情,于是这短暂的一瞬显得格外漫长。尤其是对薛恪而言,这坦白摊牌的一刻迟早要来临,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谁知,当这沉默维持得愈久,他心底隐隐的苦涩便愈难压抑。
他料想到她会问一些问题。
这都是情理之中。
譬如你的祖父到底是谁,譬如你是如何掩藏身份过了这么许多年的,譬如那她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诸如此类的问题。
苏蘅的反应永远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她时常异想天开,时常作惊人之语,他早已习惯。
从来没有任何言语,能像她即将说出来的话那般,令他顿在那里,生怕自己接不住她从容丰沛的爱意。
“要是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她在他旁边支起身子坐起来,两睫低垂,复而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任何一丝调笑的意味,郑重诚恳地说:“薛恪,要是早一点认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哪怕只是你的邻家姐姐,哪怕只能做你生命中无关紧要的路人,我也会保护你的。”
要说的话堵在嘴边,他眉目又沉郁下去,不说话。他只紧紧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低头眷恋地吻她的额头和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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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蘅回笼觉睡醒,起身时已到了半晌午。洗漱后坐在镜前简单地画了个淡妆,厨房送来吃食,便和薛恪坐下用膳。
今日送来的是糖醋酥骨鱼、酿烧兔以及几个清炒的小菜,配的是碧粳米炊饭。
酥骨鱼的口味接近苏蘅从前爱吃的熏鱼,因此春娘时常做。
这时节的野生小鲫鱼并不肥,只能靠调味取胜。鲫鱼处理得干干净净,以盐和香料腌制半个时辰,将鱼身上的水分风干后入热油锅煎。
热油在锅内荡开,鱼皮煎得香香脆脆焦焦。另取来砂锅,垫上箬叶,小鲫鱼逐条齐整码入,加入少许莳萝子、花椒、马芹、橘皮、楮实子、盐、清酱、陈醋以及糖,清水倒至漫过鱼身的高度,慢火焖煮半日。
等解开盖子以后,酱褐色的汤汁已经完全收干,裹在了鱼上。鱼身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状,浓郁的香味渗入鱼肉之中,微甜的口感。鱼骨被焖得酥软,不需细细剔去便可以吃了,“酥骨”便是因此而得名。
饭食做得很香,样子也诱人。
但两人心思都不在吃饭上面,有情饮水饱,更何况这饭食,于是吃了小半碗饭便饱了。
一个执箸托腮,看着对方甜甜地傻笑,恨不得眼里心里只有他;另一个将幽州之行便挂在嘴边,正准备和她说自己即将要离开的事情,却见小胜忽然踏着碎琼乱玉极慌张地跑进来。
小胜这孩子一向镇定,颇肖其主,很少这般失常的慌乱。
苏蘅放下筷箸,凝声道:“小胜,怎么了?”
小胜一指外面,只见身后有宫中的内侍在他的接引下走进院内。
这内侍薛恪和苏蘅都认识,是内侍省内西头供奉官周开。
薛恪跟随官家出入于禁中,认识周开并不奇怪,而苏蘅认得周开,却是因为当日在升平楼观进士唱名时便是他伺候在贵妃和长公主的身侧,言语机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周开此刻面色匆匆,见了苏薛两人行了个大礼。
苏蘅纳罕,若是官家有事召薛恪入宫,何须动用周开这样的高班内侍。
但纳罕也只是一瞬间的,她与薛恪对视一眼,俱是礼数周到相迎。苏蘅问:“中贵人,有什么事么,何以竟如此匆匆?”
周开肃立,朝她欠身,道:“请内命妇及宗亲入宫。”
“现在入宫?”苏蘅有点惊讶周开是来接她的。
一般要入禁中需得提前半月告知,才合乎规仪。况且若是要来接她入宫,只需派个小黄门来便是了,怎么让周开这样的高班内侍亲自来了。
周开仿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