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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皆进了宫,侯在长春宫中, 但周围又安静得过分, 直到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元欢才听见一应的跪安声。
元欢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 简直快要盖过喜娘说话的声音。
青葱一样的指尖搭在刻着繁复花纹的金苹果上, 一下接一下地摩挲, 仿佛借此,就能平复因为视线黑暗而带来的不安。
元欢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就如同梦境一样不真实。
从前朝国破到现在, 他们在一起五年,冷了四年, 然后她失忆了小半年,又与他分开几月, 今时今日,他们却要成亲了。
脚步声停在跟前,她的视线中,是小半截暗红绣金线的喜服,腰间垂下一块雕琢精细的玉,玉上刻着龙凤盘旋的花纹,与她身上的是一对,看着既喜庆又吉利。
下一刻,元欢头上的喜帕便被人挑了起来,她下意识抬眸,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印着男人含笑的脸庞。她的表情无辜而茫然,严褚见了,突然就想伸手揉乱她的发,到底顾念着场合,将大红的喜帕放到宫女们托着的银盘上。
锦王妃与侧妃招手唤来喜娘,笑道:“皇上,皇后娘娘,该饮合卺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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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而精巧的酒杯,拿在手上没什么重量,元欢手却微有些发虚,及至两人气息交缠在一起,她几乎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直到清亮的酒液淌进喉咙,辛辣的滋味绵长荡漾,她睫毛才颤了颤,将手中的酒杯放回银盘中。
待喜娘们说过吉利的话,严褚含笑挥了挥衣袖,朗声道:“下去领赏。”
偌大的内殿安静下来。
严褚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指腹上粗砺的茧子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微微的痒与痛,他凑近亲了亲小姑娘的唇,而后失笑:“玉兰香味的,嗯?”
他的话语里像是掺了惑人心神的药,元欢于是十分诚实地回答,“玉兰有放,但蔷薇与月季更多一些。”
小姑娘声音一如既然的软,烛光下,皇后的吉服端庄贵气,那张芙蓉面却仍是娇怯有余的,严褚坐到她身边,寻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握着,坚毅的面庞上是难得外露的愉悦。
这是极开心的表现。
元欢亦跟着弯了弯眉目。
“紧张吗?”他凑近了问,呼出的热气尽数散在她白玉一样的耳珠上。
元欢身子微微瑟缩一下,而后像是极疲累一样,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严褚瞳孔一缩,旋即伸手去揽她,却在下一刻触到她头上冰凉的凤冠。
这一幕与梦中的场景完美重合,严褚脸上的笑意褪尽,身子从头僵到尾。
元欢才一靠上他的肩,便觉得头上的饰物扯得头皮发紧,于是只好坐直身子,皱了皱眉,一边取下头上的凤冠一边十分自然地抱怨:“紧张倒是其次,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倒是真的。”
头饰取下,她长发如瀑般散落在身后,侧面的小窗口,皎洁的月光倾泻,烛光下,她一颦一笑皆是致命的毒药。
严褚朝她招手,声音低醇,带着某种叫人不由自主听从的魔力,“过来。”
元欢讶然抬眸,旋即乖乖地放下手中铜镜,踱步到他跟前站定,秀气的眉微皱,问:“怎么了?”
严褚变戏法一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木簪来,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模样比不上别的簪子精致,元欢拿到手里细细看了几眼,道:“玉兰雕得有神,其余细节有些欠妥,且木簪也不好配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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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颀长的男人斜斜靠在床头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勾勾嘴角,问:“真看不出来谁雕的?”
头一次见到他露出幽怨的神情,元欢到底绷不住笑开了,她捏着那根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为何想到刻支簪子给我,还是木的。”
想想日后中宫皇后出行,头上挽根木簪,配上一身华贵大气的衣裳,元欢乐不可支,笑倒在他怀中。
不同于小姑娘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严褚沉着脸从她手中拿过,而后拢起她的乌发,将木簪斜斜簪进如云堆叠的发髻间,他实在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因此动作有些笨拙,但好在知道控制力道,也没有弄疼她。
“欢欢。”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发顶,“喜欢吗?”
元欢仍闷在他怀里笑,胡乱地点了两下头。
“喜欢就收着,改日朕再给刻一个玉的。”说罢,严褚将人打横抱起,元欢始料未及,不由低低惊呼一声,揪住了他一角衣袖。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晦暗,里头的意思昭然若揭,元欢轻轻咬着唇,推拒道:“还未更衣呐。”
此刻他们身上穿的皆是大典时的礼服,繁复得很,特别是元欢的这一身,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早早就想去换了。
严褚笑了笑,眉目皆柔和下来,只声音越发的低哑,“无事,换不换都一样。”
很快,元欢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