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向希也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随安导演落座。
    或许是本就认真的原因，又或是在别人的地盘比较收敛，导演安静得让向希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看试镜的过程中，安导演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眉头紧锁，间或在面前的资料表上打分。
    一连五个，都是D，最好的也是C。
    向希也从对自家导演的担心中回过神，认认真真地看试镜。
    看了几个之后，忽然为安导演和自己这一行感到有点不值得。现在的年轻艺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在恃美行凶，拍起戏来简直胡来。
    人家给的题目明明是“久别重逢”，你跑到男主角面前，面无表情盯着他看是什么个意思？难道是要让观众“自行填空”，替你脑补你究竟是个什么心理状态么？
    另一个就更好了，还自己改了台词，直接冲上去，用中了彩票般兴奋高了八度的声音对人家男主喊：“颜席恩，是我啊！”你特么的能说明这是你对一个自己制造误会，“抛弃”了的人时隔多年再见的态度？人男主没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个疯子就不错了！更何况重点不是暗流涌动么？
    ……
    向希扶额，难怪那些评论家总说国剧药丸。
    看完最后一个试镜离开演播厅，两人的情绪不免都有些低落。
    默契地沉默两秒，安北望开了腔：“希希，你觉得有适合的吗？”
    当然，因为是相信向希的眼光的，说完，他自己又补充道：“我怕我记漏了。”
    向希忽然有些心疼导演，都不敢说实话了。
    但是安导演已经从她的目光中找到了答案，摊摊手，无奈笑道：“那就只有自己招了。”
    向希明白，导演烦恼的必然不是要招新人这一工作，而是他自己对演员太挑了，很难找到适合的。光是自己这个女主演就寻觅了一年才撞上，万一一直没有合适的女二呢？难道要无限期拖延下去吗？
    做一名有追求的导演，可真是太难了。
    两人虽然走在最后，但在等电梯时，还是与另一组参与评点选拔的导演撞上了。向希警惕起来，正是先前让她感到不适的那些人。
    显然，对面也注意到他们，率先走近前来。
    为首的导演个头略矮，中年危机的头顶看起来颇为油腻，身上被撑得鼓鼓的鲜红色的短款羽绒服，似乎已经说明了他和头发一样约等于0的品味。
    等到他开口，向希才知道自己还是高估了对方，这位导演的品味明显比头发还要少。
    红色羽绒服说：“小安子，今天能见到你这个大忙人，也是不容易啊！”
    向希隐约能觉出点不对劲，但安导演没有接话，她也不好妄下评论。
    可是紧接着，羽绒服斜后方，个头稍高的一名穿着藏青色立领大衣的男人又说道：“是啊，你不是还在筹备你的‘七龙珠’呢吗，怎么有时间来看试镜？”
    这次的挖苦之意，明显到向希都能听出来。
    安导演的确连连失利，自从那部横空出世的神作《大鸟》，之后只有下坡路。业界总有些无良媒体，每年总结他的“败绩”，戏称还差一个就能集齐七龙珠。
    “刚才定了哪个演员来着？”红色羽绒服明知故问。等藏青大衣配合答说“郭嘉许”，他笑道：“哎哟刚才统计分数，这姑娘可是收到两个D呢，我一看就是小安子你给的，毕竟你的眼光最好嘛？”“眼光最好”拖了长长的音。
    他们提到的名字向希有印象，正是那位彩票选手。难道就为了报复她安导演给他们看好的演员打了D吗？没给F就不错了。真是没想到，中年人的冷笑话，竟然能这么肉麻。
    无怪乎他们见了安北望的反应大，其实在场几个都是老同学，安北望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鬼才导演的称号，而他们在业界滚爬多年，也不过拍些“平平无奇”的电视剧而已。
    一个班的同学，别人能优秀到这个地步，自己却在原地转圈，搁谁都很难心理平衡。好在安北望就封神了那么一次，往后每部戏都是群嘲对象。今天众人也没想到邀请当评委，他还真的敢来就是了。
    安北望没做声。说实话，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处境。可是，以自己的现状，表达什么都很难有说服力。外界也有不少声音，说他当年那部处女作，也不过是走运罢了。
    对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打翻身仗，他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
    这种场合的确不是安北望的主场，除了自己的电影，他什么都不擅长。面对这些老同学的指摘，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眼光过高……
    想着想着，安北望陷入了自己的情绪泥淖。
    可是，自己尊重的导演被人这么说，向希站不住了。众目睽睽之中，她突然后退一步，表现出有些慌张想要躲避的样子，此举反而将众导演的目光吸引过来。
    似乎是见自己没躲过，她慌张地立住。目光闪躲着，深情与忐忑却藏也藏不住地，对红色羽绒服唤了声：“颜席恩，是你。”仿佛真的是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