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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江小姐出事了。
前三个字我很受用,可是听了后三个字,我的酒醒了大半,沉声问发生了何事。
一直咳嗽,脸色苍白,病的下不了床……
我往床上一倒,让管家下去了。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去了。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准备去看看,却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第二日我打点了太医院的院判,让他在禇家来人的时候跟去看看。
不然以禇家的能力,肯定是请不动院判的。
过了好几日,院判跟我说,她已时日无多。
我强自镇定,却有些茶饭不思,好好的,怎么就病的这么重了?
可是我不能去探望她,至少现在不能去。我耐心等了三日,等不了了,骑上马去了伯宁侯府。
启南院是褚成轩的院子,扑面而来的药味让我皱了眉,路上的小丫鬟们都恨不得绕道走,我快步去了厢房。
她很憔悴,见了我却很高兴,毕竟她爹娘轻易都不能来探望,这里与她相熟的,除了陪嫁的丫鬟,便只有我了。
她说她很好,让我不必挂心。
我没多说什么,只问她,若是找到了解药,你愿意离开吗?
她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沉默了一瞬,才说找到以后再说吧。
之后我便回了府,隔十天半个月就去看她一次,她一次比一次憔悴,我不忍再看,发了疯一样去找解药,只是我连她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解药又从何找起?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她的病情依然毫无起色。
大哥的死终于昭告天下,边疆动荡,我也得了诏令,不久要去戍守边疆三个月。
走之前我去的勤了一些,她那个婆婆,是个不好相与的。有我在,她的日子大约能过得好一些,只是现在我要走了。
走之前我找到了褚成轩,他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江映月的病情于他而言可有可无。我以义兄的名义让他照顾好江映月,而不是以信国公的身份。
褚成轩问我是不是爱慕她。
我沉默了许久,我爱慕她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我对她的感情,或许是亲情,毕竟她总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来看望我,哪怕她什么都没做。
到最后我几乎落荒而逃。
边疆的日子很苦,夜晚的时候我抬头看月亮,总是被风沙迷了眼,忽然就红了眼眶。
我知道我是想她了,可是我不能说出口。
手下都问我为何不成亲,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根本就不可能的人。
从边疆归来,我忍了一日才去伯宁侯府。
她更憔悴了,但是那双眼睛,还和初见时一样,圆圆的,眼尾却微微上挑,有些妩媚,又带了些愁苦。
愁苦?她不该愁苦,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我时常在想,若是我那时勇敢一点,去江府提亲,或许她就不会是这副模样。
可是我没有后悔的机会,她也不喜欢我,从小就怕我的小姑娘,长大之后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呢?
只要远远的看着她便好。
可是她似乎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看着我的目光也带着祈求。我和她说她的爹娘弟妹一切都好,我说谎了,其实我根本没去看他们。
我只是想让她安心。
她明显的放松下来,像是没有了对世间的留恋。
我不忍再看下去了,像上次见褚成轩一样再次落荒而逃。
走出伯宁侯府,我又想,这或许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罢。我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启南院的方向,她至死都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年,曾经深深的爱慕过她。
是的,爱慕。
我穷尽一生,也无法拥有她。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拥有她,她这辈子,是为自己而活的。
过了两三日,我看着枝头绽放的绿色嫩芽,忽然有种预感。
我骑上马穿过许多条街,来到伯宁侯府。
她罕见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她真的是个很美的人。
她抬头,望着枝桠上的嫩芽,合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像是睡着了。
我没有走过去,我离开了伯宁侯府。
她出殡那日,我远远的去看了一眼,她的娘家人哭的肝肠寸断,我依然没有流下一滴泪,甚至在那往后的许多年,我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我回过神,把桌子上新的剑穗拿起来放在长剑上,旧的那个留在了一个盒子里,和一封信放在一起。
那是我的遗书。
明日就要去边疆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可是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后来我终于睡着了,梦里出现了那个小姑娘,是她九岁的模样。梦里她却没有怯怯的眼神,而是笑着喊我“齐哥哥”,她的嗓音很甜,像清晨的露珠,顺着绿叶的脉络,滑落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