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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谣扫了扫自己的衣摆,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下榻的地方定下了吗?我赶了几天的路, 颇有些累了。”
“当然准备好了。”江胜道,“来,我送你进去。”
乐阳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赴任的时间还充裕,所以他干脆在景康留了两日。
因为读书加上做官,他离开故乡已经有好几年。景康,或者说整个锦州,如今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初始,他去到京师求学的时候,还会羡慕那处琼楼玉宇,板石铺路,但此次回来,发现名不见经传的景康也不遑多让了。
江胜整理了手中的工作,空出了两天陪他在附近转悠,也帮忙解答一些他的疑问。
“……景康可是你姑姑手下的第二个据点,乐福这些产业都是在景康创立的,自然不是寻常小城能比拟的。”
“码头前年也翻新过一边,我听说两年前你不是去过磐宁吗?怎么不来景康看看?”
“哈哈,是,这里就是当初我们出摊的地方,那时候一到午时,咱们摊前买吃食的船工就会排成一条长队,你还记得吗?不过现在没有了,南边开了一家乐福酒楼,现在想吃得到那里去。”
“岸边最大的这艘船就是泰然的,听说还是你姑姑请了专业的船匠做了改良,不仅外形打了,载重和速度都有质的飞跃。可惜景康到磐宁不能走远陵江,否则我都要安排你坐一次。”
“……”
遗失的十多年历史,在江胜的诉说中被一一补全,乐阳重新踏足这些地方,心中的遗憾也被一点点补足。
临到他要继续启程的那一日,江胜不顾他的婉拒,将他身边的东西能换的换过,能补的补齐,这才算了。
于是,虽然马车的外形还是不起眼,但内里的事物却都已经是景康能找到的最高档次。
江胜舍不得他,于是一同上了那辆马车,要送他到城外。
装上了最新减震系统的马车稳当得很,江胜找了个机会,终于开口:“乐阳……”
“嗯?”乐阳看向他。
“你别怪哥哥多心。”江胜笑了笑,“这么多年,你甚少回来,这次申请外放,明明可以让荆大哥打点,在咱们锦州谋个官职,可你为什么……
“你从小便孤僻,我琢磨着,离开了我这里,你也没人好说了。就当是我厚脸皮求着你,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小时候一起苦过的哥哥,就同我说说。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没开过这个口。”
江胜在商场上打滚了这么久,又是乐谣亲自带着,说话已经十分有技巧。
乐阳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被他那一句话打动,竟真的开了口。
“胜哥……你觉不觉得,我就是一个废物?”他问。
江胜吓了一跳:“胡说什么呢?十三中举,十六及第,官职在身,衣锦还乡,如果你还算废物,那其他不如你的人怎么说?”
“不是这样算的。”乐阳摇了摇头。
他抿了抿唇:“我只是越来越发现,我做什么都离不开姑姑的,不对,姑姑和姑丈的支持,但是反过来,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未回馈过他们什么。”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我会想,我不就是趴在他们身上的一只吸血虫,只管张嘴伸手,全无益处。”
江胜微张着嘴。
乐阳的思路其实没有错。
他们这些当初跟着乐谣的小乞丐,虽然说靠着乐谣荆殊这座大山,但如今毕竟是在乐谣手下当值,发挥自己的作用。而乐阳早先发现自己不喜欢处理生意这些琐事,便干脆去读了书,算起来,到现在为止,还未见他给乐谣带来什么回报。
但是江胜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关窍,笑着安慰道:“乐阳,你为何这般心急呢?我记得你还有一年才及冠吧,朝中像你这样年轻的官员可不多,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等到你……嗯,爬得再高一些,毕竟就能给乐姑姑许多帮助了。”
“官场诡谲。”乐阳又问,“若是我爬不上去呢?”
“这……这……”江胜一拍脑门子,“唉,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你到底是乐姑姑的亲侄子,跟我们这些外人可不一样,她养你也是应该的。
“也就是你自己努力偏要去读书,否则这会儿,就该在锦州过着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呢!”
乐阳闻言,没有说话,就一直目光幽深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