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蔑她，唾弃她，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是谁将大楚拉了起来，是谁给大楚带来了这几年少有的安稳和平。
    这对她，不公平。
    ☆、忘形
    十恶不赦么？
    自然不是。
    但是功过不相抵,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从她屠街开始，从她戮村开始, 她就错了，大错特错。
    别人的命便不是命了么？
    这其中牵扯的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他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但是大义灭亲他做不到, 他努力了, 但是就是做不到。
    他还想跟她白头偕老，相约百年。
    她就是他唯一的私心。
    他没有回答楚凉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楚凉道：“陛下，将军是犯了大错, 但是却也立了大功, 跟被将军救下的千千万万人相比，那些被……根本不算什么。”
    他试探的道：“功过相抵, 并非罪无可赦。”
    楚离殇冷淡道：“功过并不能相抵。”
    “若是功过相抵，那是不是只要立了功的人就可以有了随意践踏别人的权力？”
    楚凉愣住了。
    顺着陛下的思路想下去，恐怖感油然而生, 不禁脊背发凉。
    若是功过可以相抵, 也就是说,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便能够做一件坏事, 今天拾金不昧，明天就可以当众抢劫, 功过相抵，此人平安无事，不过是恢复到没有做好事之前的状态而已。
    再放大一点儿, 一个人从敌人手中救了千万人，那是不是也能够杀掉千万人，那被杀掉的千万人也许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一心向善，也许不过是路上无辜的路人，也许是刚刚满月的婴孩，甚至蹒跚的老翁。
    一人如此，若是世上千千万万人都如此，那……细思极恐。
    原来功过并不能相抵么，但是一向如此，不，不是的，楚凉忽然意识到，功过相抵不过是上层人士自己给自己脱罪的理由，在大楚，这条规矩只适用于上层人士，世家贵族，官僚豪爵，而寒门子弟，贫苦百姓，却是功过不相抵。
    公平么，不公平。
    一直以来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竟然一点也经不起细思与质疑。
    “陛下圣明，是楚凉愚钝了。”
    楚离殇见他开窍，点了点头，继续道：“一人名甲乙，曾救万民于水火，且家世庞大，其父一等官爵，其母家世亦如此，其兄弟皆豪杰，多有建树，受百姓爱戴，受君王赏识，然甲乙日益膨胀，猖狂无度，一日纵马行街，故意伤人，数十人致残，三五人丧命，众皆黔首，而甲乙家境殷实，受伤丧命之人皆得黄金百两，无有上诉者。”
    楚离殇问：“公平否？”
    楚凉摇头。
    “当治罪否？”
    “当。”
    楚离殇发问：“然甲乙家世庞大，家境殷实，势力盘根错节，君王亦要让其三分，该当如何？”
    陛下都不敢处置的人，又有谁敢处置，此时再谈论功过能不能相抵，就是笑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道理都是虚话，没有任何用处。
    最根本的办法就是——削权，制衡。
    君主的权力不能集中，一切白搭，只有削弱这些世家的权力，将这些权力集中到君主手中，让君主不看世家脸色办事，才有可能让法律条文变成真真正正维护正义的武器，而不是一纸空文。
    但是前提是君主是贤明之人，若君主品性劣，过于集权亦是悲剧，此时便需要制衡。
    需要有臣子能够制衡到君主的权力，让君主尽可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楚凉顿时明白了陛下的深意，不是在问功过能不能相抵，也不是问怎么判案，而是问他怎么看陛下当今的改革。
    改九品中正变科举，将读书教育平民化，同时修缮法律条文，这些改革就是在一步步的动摇贵族的根基，只要寒门子弟能够读的起书，入得了仕，贵族的地位便岌岌可危，皇权就能够集中到陛下手里。
    楚凉眼神发亮，道：“陛下，甲乙不是个例，要想避免更多的甲乙，改革必须进行到底。”
    甲乙就是世族的代表，要想惩治甲乙，关键在于动摇他的家族。
    一个人不可怕，一个阶层就另当别论。
    楚离殇没想到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想到了背后的深意，看来的确是个好苗子，比梦里的还要聪慧一些，沉稳一些，看的也要比旁人远一些。
    楚离殇想到什么，忽然问道：“皇伯伯问你，你娘生气的时候，你爹时怎么哄的？”
    ？？？
    楚凉头顶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一脸懵怔
    是他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是他理解的意思么？
    楚凉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道：“亲一口？”
    声音太小，楚离殇没听太清，“嗯？”
    楚凉一惊，难道说的不准确惹陛下生气了？又硬着头皮偷偷瞄了一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