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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看着老子娘死了?
说书的猛拍大腿:“这太子登基,全凭一纸诏书。凡是这张纸上写的,自然都是金科玉律。他要是不让老子娘死,不就是不认这诏书?那又如何坐得稳这把龙椅,服的了众?”
众人唏嘘,一边是老子娘,一边是荣华富贵,这太子也真狠得下心。
议论天子家事,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只是此处天高皇帝远,民风彪悍,皇家威严也鞭长莫及。这些说不得的野史秘辛,倒成了茶余饭后的消遣。
角落里,两个人站了起来。
男人走到在台边,向破碗里投了枚铜板。说书人喜上眉梢,一叠声说起了吉祥话:“好人好报,长命百岁。”
男人笑笑,拉起带着锥帽的女子的手,转身上了二楼住店的客房。
一早就在屋里等着的大黄狗见了主人,激动的摇起尾巴。
女子点燃了台上的蜡烛,搓了搓手——刚刚饮了些酒,依旧挡不住这屋子四处漏风带来的寒意。
男人轻声道:“妙安,我今日进城,探听到了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妙安坐了下来,温声道:“是故人的事吗?”
李准点点头,他有些踟蹰,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押解流犯的囚车,不日就到临洮了。你若是想见见姐姐,我们就在此地多停留两日。”
张朝银伙同晋王谋反一案,业已判定。
新帝仁慈,网开一面。只处死了主犯,剩下的人流放边塞。而张炳忠和叶妙婉,就在这流放名单上。
叶妙安想了良久,摇摇头:“她应该也不愿见到我,这时候去见,反倒像是有意羞辱她。想来她还有丈夫陪着,日子苦些,熬熬也就过去了。”
李准点点头,接着说:“程大人寄书来,应是把我的信托进去了。程大人让你放心,新帝没治你父亲的罪,你父亲主动辞官,带着姨娘,告老还乡了。”
叶妙安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太子知道了,没有让你回去吗?”
“程效书中说,新帝看了信,面无表情,只是连声道:039;就当他死了,也好。039;”
叶妙安愣住,半晌才明白过来其中深意。
宫中总归是死地,也许太子也不想让陪伴着他长大的人,全都困死在这里。
她想起先前听李准说的典故,便又问道:“程大人还好么?”
“他上有老母,下有娇儿,自然不能因为庞贵妃死了,便去寻死。不过是辞了鸿胪寺丞,请命去守东陵,长长久久的陪着地下的那位。这份恩情,圣上准了。”
叶妙安叹了一声,若有所思。
李准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安抚道:“再往西走就是乌斯藏地了,你我定能找到解药,救你母亲。”
前路漫漫,荆棘遍野,危机四伏。这话说出来,彼此都知道,不过是片刻的安慰。
但叶妙安还是努力让自己笑了出来。
李准望着她笑意盈盈的脸,轻声说道:“其实师父也许说的不对,我总是猜测,我是有爹娘的。”
“此话怎讲?”叶妙安疑惑道。
“小时候,无论是挨了饿,还是在宫里挨了打,迷迷糊糊躺着时,总能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我耳边唱歌,哄我入睡。”
唱的是:
张打铁,李打铁,
打把小小剪刀送姐姐。
毛铁打到正月正,
家家门前玩龙灯……[1]
“他们可能是迫不得已,才把我扔在田地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算是个野孩子吧?”李准说完这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我胡思乱想了。多大的人,还在纠结这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活的再老,心里总还是有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哭嚎着寻找自己的母亲。
叶妙安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过去,叠在了他的手上。
屋外打更的人拉着长声,走在刺骨的北风里。
最后还是李准出声道:“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他本想说:“红玉不在身边催你,你都不肯早睡了。”但想到斯人已逝,心下黯然,这句话到底是没吐出来。
叶妙安不知道李准心思飘到何处,她还沉浸在对方先前唱的歌中。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开了口:“你是有家人的,我也是。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家了。”
斗大的月亮映出了靠在一起的人影。
阿黄看见两人依偎在一起,不满的哼哼着,把狗头也凑了过来。
这样才对。一个祥和、完满的,团圆夜。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张打铁 李打铁》(泾邑后山明代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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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