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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愿望,就是他们苦涩的人生里的那一丝丝的回甘。
而如果没有那些透心彻骨的苦涩,谁又能体味出那一丝丝的回甘?
也只有这些透心彻骨的苦涩,才能让人真切体验到一切都是真实的,无论这世间是真实的还是梦幻的,对脆弱的生命来说,痛苦永远比甜蜜更能让人真切地感受真实。
手中玉简合上,在那起始页的最后,是她亲手写下的一句话:
如果不曾经历痛苦,你拿什么证明世间的真实?
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是选择活在虚幻的美好之中,还是为了这一个答案历经苦痛呢?
孙姑娘掌心躺着一片花瓣,恍惚之间,千年前那个做着关于爱情的美梦的女孩跟她重叠起来,她竟又疑惑了起来……
第7章 第七个故事
你把他记在心里,谁又把你记在心里?或许,古城记得,城墙外的风,城墙下的血,都记得。
一
丁丑年十一月初八,金陵城摇摇欲坠。
城南荒僻,这几天却突然间多了许多人,个个行色匆匆面容灰暗,孙姑娘的小肆照常开张,她不问世事,但街坊邻居多多少少的话总能传进她的耳朵。
日本人打过来了,这金陵城如今朝不保夕,城里的人纷纷出城逃难,但是更多的人,却抱着侥幸守着祖业不肯离开。
孙姑娘看了看天色,天阴沉得可怕,像是要下雪,这让她的感觉很不好。无数个岁月以来,她一直漂泊不定,如今,怕是也到了离开这居住了几十年的金陵城的时候了。
老街尽头有一家药店,店主是个姓申的年轻人,生得白净,眉目平和,待人虽和气,却总透着一股子不经意的疏离感。他与孙姑娘相识已久,闲来无事之时,总要来坐坐,但是最近几日,孙姑娘却是没再见过他的身影。
孙姑娘坐了一会儿,起身虚掩上门,她决定去老街尽头看看。
药店关着门,孙姑娘正要伸手叩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申老板面容灰败,一双眼睛里尽是红血丝,神情也有些恍惚,一时竟未看见孙姑娘,踉踉跄跄便要出门。
孙姑娘下意识地唤了他一声,他身子一颤,恍若惊醒一般,扭头疾走几步跑到孙姑娘面前,却是“砰”的一声重重跪在孙姑娘面前。
二
“你要我救她?”
孙姑娘望着床上的姑娘,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太晚了,她腹部中枪,子弹没有取出,早已化脓感染,若是早几天,送到城里的西医馆或许还有救,现在已是药石无医了。
申老板神情绝望,只执拗地紧紧攥着姑娘的手不说话。
孙姑娘有些茫然,别人不知道这申老板是谁,她是知道的,他是一株世外的灵药所化,性情向来疏淡,如今却为一个人凡人颓丧至此,她不能理解。
“我知道你能救她,我知道你的规矩,我……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
申老板眸子通红,透出某种疯狂的希冀,孙姑娘沉默良久,终是悠悠叹了口气。
灵魂小肆,只管今生,不问来世。
她自然是可以救的,只要有人愿意付出代价。
“千年道行不易,你不后悔?”
申老板痴痴地笑:“千年能遇到这么一个人,我已然满足。”
孙姑娘燃起红泥火炉,炉上是一口小巧的汤锅。
炉火温暖而柔和,给这南方的严冬带来一丝暖意,申老板展颜而笑,开始缓缓诉说。
三
我出生在山里,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话,也不会动,长在土里,每天看太阳东升西落,看飞鸟春去秋来,无知无觉地度过了许多个岁月。
后来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可以走路了,我便下山看看,我悄悄躲在人群里,我学会了说话,学会了吃饭穿衣,我还学会了用药物给人类治病,那时我才知道,我的本体被叫做人参,是一味药材。
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我发现自己仍然只是一株药,我会说话,但我不会交流,我离开人群,人群也不会记得我出现过,于是,我便想做个人。
我在这里定居,开了个小药铺,我卖药,治病,我让人记住了我,可是我又发现,人们只是记住了我,并不会记挂我,他们的喜怒哀乐,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直到我遇到了她。
她自幼在教会学校念书,第一次见到她,是她父亲来请我去为她母亲治病,不过是些常见的小病小痛,她却不肯相信我用奇奇怪怪的草药就能治病,她说她只信任那些戴着口罩拿着手术刀的洋人医生。
我无意与她争执,治好了病便离开了,她却不服气,来这里找我争论多次无果之后竟退了学,去报考了医学院,每逢学校放假,她就来找我争论,谈西医,谈中医,谈她看过的书,谈这世道上的事……
她说,我听,后来我也会说几句,再后来她甚至会陪我出诊,我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不再只是一株药了,因为终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