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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身子弱一点,她还年轻,可以养他很久,却不曾想到,他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但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人们说素娘和杨秀才苟合,嫌有心疾的儿子拖累,所以蓄意害死了亲生儿子。
最德高望重的宗祠长老被请了出来,素娘被五花大绑推倒在祠堂门口,额头撞在门槛上,殷红的血留下来,糊住了清丽的面容。
杨秀才有功名傍身,别人不敢轻易动他,长老却请来了知县,要剥夺他的功名。
荒唐的审判在群情激愤的人群吵吵嚷嚷中得出了结果,素娘被推推搡搡着往前走,杨秀才拼命想要拉住她,却一次又一次被人群推到一旁。
高高的柴火堆架了起来,素娘垂着头,一句话不说,像巨浪里的一叶小舟,放弃了挣扎。
轰——
大火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灯火照不到的长街尽头终于被照亮。
孙姑娘终于看清了,那不是什么门,那是一块贞节牌坊。
五
长街依然热闹非凡,各式灯笼明明灭灭,远处的元宵铺子上水汽氤氲,温暖了半条街。
杨秀才挽着袖子,微微笑着,给前来买元宵的人盛上一碗雪白滚圆的元宵,若是遇上小孩子,他还会额外搁上半勺糖。
孙姑娘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挥手。
砰一声,眼前的画面如琉璃碎裂,那些欢笑的人群,那些甜美的元宵,统统化为泡影。
只有杨秀才,一双眸子里灯火明灭,茫茫然看着孙姑娘。
“杨旭,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旭愣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一般,他吃惊地看向孙姑娘,有些不知所措。
“当年你救不了素娘,终其一生守着这块贞节牌坊,哪怕是死后也不愿离去,就是为了一遍一遍地重复这段故事吗?”
杨旭痛苦地抱住头:“我想救她,能救一回也好,可是,我救不了她,怎么都救不了……每一回,我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眼前,每一回……”
他俊秀的脸上满是泪水,无助地看向孙姑娘:“孙姑娘,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救她?”
孙姑娘摇了摇头:“这里本是你的记忆和执念所化,可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有一个人和你记忆中是不一样的吗?”
杨旭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绮红……”
是了,杨旭终于记起,在过去的现实中,根本没有一个名叫绮红的青楼女子曾经招惹过他。
六
城南深巷有小肆,烹以灵魂,佐以岁月,凡所愿,无不得。
六百年前,素娘死于贞节牌坊之下,一缕执念不灭,寻到了孙姑娘。
“孙姑娘,我循规蹈矩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什么也守不住,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在这世上留下一梦,在这梦里,我能做个自由的人,世俗礼法,流言蜚语,我统统不在乎,我想能有个机会,让我去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心悦他,我……”
素娘最终选择了将执念化为一名叫绮红的青楼女子,不顾礼法地一遍遍去招惹杨旭,用上所有的勇气去表白、去坦露心迹,期待着某一天杨旭能够放弃过去那个畏首畏尾,连自己的内心也不敢直视的素娘,去回头看她一眼,不管是绮红,还是素娘,一眼就好。
“她一直在等你,等你重新爱上她。”孙姑娘回过头,远处盈盈走来一人,是一身红衣的绮红。
绮红、不,素娘缓缓走到杨旭面前,她明艳的一张脸缓缓变化,最终变成了不施粉黛的素净模样。
素娘流着眼泪,伸手抚上杨旭的面颊:“当年的我未能给你任何回应,是我一生的遗憾。”
杨旭也流下泪来,他终于读懂了绮红看向他的眼神,绮红对素娘的愤怒,是她对曾经那个软弱的自己的愤怒。
长街如褪色的画卷,缓缓淡去,连同紧紧相拥的两人,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远处,天色微微亮,已是凌晨时分了。
孙姑娘走到斑驳的牌坊下面,一支雪白的玉简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是行者录里抽出来的玉简,行者录中记载了太多的执念梦境,这一枚落到此处,竟然自成一片结界,以杨旭的执念为媒,将梦中的场景演化开来。
孙姑娘眉头重重拧起,知道行者录的只有她和茵陈,以及已经不复存在的符风,为什么行者录会遗失一片玉简在此处?
她不知道,在更远的天际,茵陈正在与一个男人冷冷对峙。
“茵陈,你该醒了。”
第20章 第二十个故事
元月里,南方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孙姑娘点燃红泥小火炉,温上一壶黄酒,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的大地,心有所感,打开了门。
远处有一行脚印,脚印极深,稳稳当当,每一步距离丝毫不差。
脚印凭空向前蔓延,不疾不徐,待得走到门前,一个苍灰色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