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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打得不可开交,他周旋其中自以为能应付得来,却没想到一旦成为你们共同的敌人,就万劫不复。你们终归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吗?”
郑越钦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烟盒,自顾自点了支烟,在烟气中眯着眼望向林琴南。她微微红了眼,想着他身上所有吸引她的细节——高高的眉骨,上扬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嘴唇,硬朗的肩膀线条,宽阔的背脊,难以捉摸的心思,成竹在胸的自信,让人畏惧的刻薄。
“他在你和陈怀沙中间摇摆不定、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不惜犯法、甚至想致我于死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结局了。”他把烟灰抖在脏兮兮的水杯里,抬眼看着林琴南瘦削的轮廓。
林琴南听到自己心脏有节奏的搏动,传堂而过的暖风裹挟着某种植物的气味,掀起她的几绺头发,郑越钦香烟飘出的白雾也一起扭曲了方向。二人一时间处在喧嚣的沉寂中,命运好像出现了某种错位,所有人的选择混合在染缸当中,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郑越钦熄灭烟头,扔进垃圾桶,又把烟灰像万花筒一样旋舞的那杯水倒进下水道,没有再看林琴南,转身走向大门。
“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她跟到郑越钦身后,轻声问。
他着灰色西装的背影停滞了一刻,缓缓回头,像是在揣摩她的心思,发觉她肩膀分明在颤抖,脸上却没有他预想的心灰意冷的神色。
郑越钦还没分辨过来她的反应,林琴南已经踮脚用她干裂的嘴来吻他,那股发凉的樟脑味和衣服的清香混杂着淡淡的酒气扑上来,冰凉纤细的手指扣着他的耳朵、揉进他的发丝,叫他后脑发热。他下意识地接受,又忽然意识到林琴南喝了很多酒,于是睁开眼,停下了回应。她生硬地抱着他的脖子想要继续,从他的嘴角亲到他的下颌,鼻息吞吐在他的脖子上。
他抓住她的肩膀将其扳开,二人隔着一拳,高高低低地喘着气。
“你不怕我吗?”他蹙眉,嘴角微微下沉。
“让我害怕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她摇头,垂眼,又望进他眼底。
郑越钦看着她憋红的眼睛,只听她哽咽着说:“在这之前,我害怕自己查到这样的结果。可现在,我恨你害死了章山月,但我又庆幸……你没有留下证据。”
他眼神落寞下来,低声说:“对不起。”他知道林琴南短暂人生中从未停歇的苦难,也知道不该让她承担这些肮脏的真相。
她把头埋进郑越钦的颈窝里,眼里溢出泪水,一些积压已久的痛苦在沉默中丝丝缕缕地翻涌着,或许是随风消散,或是在彼此的分摊下得到纾解,抑或是在沆瀣一气的阴谋中成为冗长、遥远、没有边际的潜流。
他们放肆地亲吻,冰冷与炽热的身体紧贴着,跌跌撞撞地倒进她白色的床单里。他沉稳的雪松香味包裹着她,干燥的手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肉体交缠在灿烂的白光中,浮云偶尔落下一些阴霾,汗津津的皮肤却似乎再也感觉不到冷。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从天空蔓延开来,将房间映成了血橙的颜色。林琴南戴着戒指的手落在郑越钦喉结下方的凹陷里,他觉得有些痒,握着她的手挪到胸口,嘴唇掠过她的额头。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二人都没有说话,时间被无限拉长在这个傍晚。
其实,林琴南这几天喝着酒,晕晕乎乎地看了很多书,道德的、违伦的、光明的、黑暗的、现实的、荒诞的、滑稽的、悲怆的。她日日夜夜怀疑着自己的人格,妄想寻找一个答案,挣扎在昏睡与清醒的重叠地带,像是在地狱门口探路。
然而当郑越钦敲开她家门的那个瞬间,她骤然明白,对她而言,很多事情正在逐渐变得无关紧要。她无法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全面看待这场谋杀,她可以替他人悲伤、哀悼、惋惜、谴责、寻找真相,但她只是个普通人,她对郑越钦的感情使她的天平自始倾斜,正义并不由她,或者说,绝对的公正不掌握在任何人手中。
从很多年前那个傍晚开始,世界在她眼中,就是白茫茫一片。她讨厌冬天,但年复一年,寒冷依旧包围着她,于是她只能在冰冻中惜命偷生,寻求一种肆意的痛快。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全文完,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