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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山,我也只要你。
好景总是不长,虫鸣夏夜忽而杂响铁蹄马嘶,遣人打探,方知北地来了急报——戎狄进犯。
北地原有兵马十万,沈昀山分了五万南下助力,现今坐镇北地之人,乃忠义侯高济。虽说戎狄不过弹丸小国,但腹背受敌,总是不容乐观。
“局势危急,你即刻南下前往昀山,昀山乃是五国交界,各方牵制,郑国亦无胆多驻兵马。”沈昀山将我抱上马车。
“那你如何?”我紧拽他不肯松开。
“章州告急。”
“我与你一道去!”
“胡闹!”沈昀山沉声呵斥,是我不曾见过的杀伐威压。
“我……”情肠百结,满腹缱绻心绪却半个字也吐不出,只透过盈盈泪眼看到他朦朦胧胧的轮廓。
就算看不真切,也想就这样一辈子看下去。没有帝姬,没有将军,没有章州,没有郑国……
曾经翻来覆去困在同一个梦,城墙目别,风刀雪弹,天地苍茫,长枪啸鸣渐渐微不可闻,藏蓝身影缓缓消失无踪,我正要转身,忽见一点殷红自天际弥散开来,眨眼间猩红浪涛携雷霆之威滚滚轰鸣,畅通无阻穿过城门灌入西京,隔着千层软底的绣鞋,我感到脚下百年城砖颤抖战栗,回望血河滔滔,再无人迹。
上苍最爱兜兜转转的戏码,我也想着盼着能再看沈昀山一眼,哪怕就一眼。世间大路小路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一日接一日的天涯不见仿佛是此生重逢希望渺茫的注脚,前线败绩频传,惟愿他平安,见或不见倒不那么重要了。天赐安新朝夕相对,而看了一眼就想看一天,想看这一天就想看下一天,到最后,就希望是一辈子。
“这辈子,是不能许你一生一世了。”沈昀山低低说道,沙哑的声音里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不想理会那些家国大义,使尽全身力气攥紧他的手掌,连连摇头带着喘不过气的哭腔,反复念叨一个“不”字。
沈昀山俯身,小心翼翼吻去我眼下泪水,鼻尖数次似有若无扫过眼睫,我几乎以为他是不走了。
“李和妆,”他自袖袋取出一卷赤红丝绳,系在我腰间,相识十余载,他第一次唤我全名,第一次如此郑重严肃,“你要长命百岁,你要儿孙满堂。”
摔手而去。
“我不要——沈昀山,你给我回来!沈昀山,沈昀山,回来!沈昀山……”
不知谁人将我按得死紧,马车缓缓行动,他也向另一方策马离去,银甲森冷,背影决绝果断,一如当年离京,不曾回首,不曾踯躅暂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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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出自宋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出自唐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出自唐鱼玄机《江陵愁望寄子安》。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出自《诗经·召南·殷其雷》。
第六章 孤鸿影
一路风光无限好,却总爱捧着腰间那卷赤红宫绦愣神,沈昀山残余的体温早已退尽,鲜艳红绳蒙上暗沉旧色,像极了无数个夜晚纠缠不休的霜天血河。
长兴二十一年八月初八,上林苑相对无言,沈昀山猛地一拍脑袋,道上京匆忙,竟不知将贺礼落在哪处驿馆。我自是不甚在意,他能来,就已是上天眷顾,再不求什么的了。谁想他倒会顺杆爬,没皮没脸的问我要起礼来。
被他闹得没法儿,随手将腰间宫绦解下,草草编了一串连珠结送他做络子。沈昀山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回,道:“你的东西,不是松了散了,也是不肯给我的。”
定睛看去,一朵红梅的三瓣花叶不见了踪影,约莫是方才出神时下手没个轻重,扯散了。
饶是如此,依旧气闷:“我的东西,莫说是松了散了,便是绞了烧了,坏了丢了,也是不肯给你的!”
伸手夺回,不想沈昀山却轻巧躲开。
“你的东西,莫说是松了散了,便是烧了坏了,绞了丢了,我都是要的。”
他发间青衿残有垂花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