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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艳羡的恋爱、有几个称得上讲义气的朋友,在同龄人中风光无限,有一些年少都该有的轻狂,未来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一条有些漫长却还算平坦的路。
那时候,我总觉得未来离我很远。可是当我陷入无望的恋爱、或者说,当我爱上一个人,我的十五岁就被我远远抛在了身后。
我开始追赶未来,我想要把那不可能的未来扭转,我想要得到我想要的结局,我迫不及待地想长大。而这篇藏起来的日记、这封无主的情书、这潦草的三千字,就是我朝前跑时候的发令枪。
那么用力、那么响亮、那么拼尽全力的一声响。
我曾经怀着那样的一颗赤忱的心想要去爱,想要向我爱的人的方向去。
却离他更远。
也有不甘心的时候、也有咬着牙想着爬也要爬过去的时候、也有觉得万念俱灰一切成空的时候。可是我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想过他回应了我。
我从没有想过,在我跌跌撞撞向他奔去的时候,他竟然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也在向我身边来。
头顶的灯盏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在闪烁几下后彻底地灭了,屋里陷入一片暗淡之中,屋外已经是朦胧夜色,微弱的月光透过还淅沥的雨幕,散发着薄薄的光亮。
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风雨已然停了,只是地面上还有一些积水,随着日头渐高,也慢慢地蒸发,昨夜的那场雨就那样悄无声息过去了。
我带着小崽子去吃灌汤包,一路上只要遇到湿漉漉的地面,他就会兴奋地要跳过去,我就配合他,拉他一把,就这样蹦蹦跳跳,一直到灌汤包的店里。
他吃得满嘴是油,虽然动作笨拙,但是喝汤的时候很讲究地吹呀吹,出乎我的意料,没有出现被烫坏嘴的场面。
我撑着脸看他吃了两颗灌汤包之后就吃不下了。
就着醋,我慢悠悠地把剩下的消灭,吃完擦了擦嘴,问他想去哪里玩。
他晃着腿,说想去儿童餐厅吃菠萝包。
“你还有肚子?”
“走过去就会饿了呀!”
行吧,于是我们又往儿童餐厅去。
由于他一路上走走停停,摸猫逗狗,等我们走到儿童餐厅,已经快到饭点。
“菠萝包饭后吃,先定一个正餐。”
我催他。
他于是不情不愿地点了个牛肉饭。我也点了个。
他嘟嘴:“你学我!”
“吃你的饭。”
我们坐在靠窗的地方吃饭,等他吃了饭,他又要去儿童餐厅自带的小乐园去玩,我买了杯茶,正好消食,就坐在一边等他。
茶还没喝两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喻舟?”
迟疑的语气。
我抬起头,正对上刘叔的脸。
他拄着一根拐杖,戴塌下来的老头帽,帽边有几根银丝,鼻子上架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比以前老了不少,但是气质也温和了些。
一个小女孩过来抱他的腿,“爷爷,我去那边玩了!”
我这才想起来,他是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的,因此才会显得我和我哥更加的累赘。
他提出要跟我聊聊,糟老头子,当老板当久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改不掉那股子讨人厌的发号施令的味道。
我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勉强和他走到角落的空位上。
“你……?”他透过老花镜打量我,“你没有去找过沿江吧?”
叫得真亲热。
“我找我哥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长辈怎么说话呢?”他脸一沉,“还是那么没教养。”
“不好意思刘叔,我爸死得早,我妈改嫁快,我来不及学什么教养,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
“你……?”刘叔看上去很生气,质问我,“我难道短你吃喝了吗?”
“当然没有,你多仁慈啊,连家门前路过的野狗都要赏他一盆饭吃,更何况我呢?……?”我漫不经心地咬住吸管,含糊道,“……?谢谢你啊。”
刘叔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硬邦邦地说一句,“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去看看你妈?”
“怎么,你们还没离婚啊?”我嗤笑一声,然后问,“不过回来是什么意思?”
我松开吸管,看着它在杯沿打了个转,道,“我可从来没离开过这座城市。”
“没离开过?”他看上去更生气了,“你的意思是你就在离你家这么近的地方……?做那种营生?”最后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看上去快羞愤致死了。
不错,看来我的职业还是有点好处。
“消息挺灵通的啊,”我真诚地夸赞他,想了想问,“怎么,你认识的那些富婆光顾过我生意?”
我又忍不住要说,从四月份我写完这篇文到现在,我一直在等有人问我三千字情书全文在哪儿,结果到现在我都忘记了都没人问我,我、我、我默默蜷缩在墙角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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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你这个……?孽子!”他手边的拐杖不住地点着地,发出啄木鸟一样的声音。
“又不是你生的,你气什么?”我靠在椅背上,摊开手,“怎么?又想打我?”
我说,“这次我学聪明了,我不还手,店里这么多人,还有监视器……?”我笑一下,觉得很有意思,“老头子,你这次没办法把我关进去啦。”
“你就应该被关在那种地方!你这都是活该!”
“……?”
“只是因为觉得我活该,所以才一次都不来看我吗?”我轻声问。
他撇过头去,不回答我,只是说,“你不要祸害周沿江,他毕竟是你大哥,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放过他,让他好好去过自己的日子。”
我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把我送进监狱,就是为了保护周沿江吗?为了让他远离我的魔爪?”
我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手掌,划过手掌上留下的伤疤,有些痒。
“你们真的对周沿江很好啊。”
“刘叔,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的家长会是你给我开的?”我突然问。
那一年我爸尸骨未寒,刘叔就算和我妈已经是干柴烈火也要克制忍耐,于是她们没有在一起,刘叔还只是那个偶尔来我们家做客的某个妈妈的朋友。
那时候我妈很忙,周沿江又要高考,原本帮忙照顾我的阿姨又怀了孕,一颗心都扑在自己的宝宝身上,因此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一个人生活。
家到学校,两点一线,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学期末的家长会,我妈以为周沿江会来,周沿江以为我妈会来,放学后我一个人在老师办公室里,挨着跟他们打电话。
“喻舟,你是故意不通知你家里人吗?”老师很生气地问我。
我于是又耐着性子打一遍,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刘叔打了电话。他的电话号码还是我随手记在英语书的扉页上的,只为了家里断电的时候让他来修电闸。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喂?”
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刘叔,我是喻舟。”
他打起一些精神,“喻舟,怎么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