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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齐斐然没有等来庭审的那一天,就被提前放了出来。
据说证据发生了反转,新的证据无懈可击地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尹凡星撤诉。
傍晚,贺明和律师为他办了手续,齐斐然换上被抓进来时穿的衣服,走出监狱。
他以为能看到林时新在门口等他的身影,结果却只有贺明和律师。
上了车,齐斐然有些奇怪,问道:“他呢?怎么不来接我?”
“司机,去市中心医院。”贺明说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去医院?他在哪?”齐斐然急道。
“肺部感染,在住院呢,我跟他说明天你才能放出来,他才安心睡着了,不然总睁着眼睛不睡,想来接你呢。”
偌大的病房里只一张床,林时新躺在上面歪着头睡得很沉,他眉头轻轻蹙着,黑发铺在白色的枕头上,唇色浅淡,瘦弱的身体在被子里,远看只薄薄的一层。
齐斐然的手支在他枕头一侧,俯下身仔细看着他的眉眼,静静地看了很久。
贺明告诉他,林时新半夜去投湖,在黑沉沉的湖底,捡到了尹凡星扔到里面的正在发着光的针孔监控器。
监控器里拍下了齐斐然和尹凡星在仓库里对话的全记录,齐斐然把打火机扔到地上的时候,仓库里根本没有着火,他走了之后,尹凡星用袖子垫着拿起了打火机,并且走到仓库一角,把这个监控器拿起来揣到了兜里。
是尹凡星自己点燃了仓库。
如若不是林时新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还自己清白,恐怕30%的胜诉率不足以让自己安然无恙地走出牢房。
齐斐然把脸轻轻埋在林时新的肩膀上。林时新感觉到肩膀上热热的湿漉漉的一片,睁开了眼睛。
“哇,你出来了啊!”林时新睁大眼睛,使劲眨了眨,以为自己在做梦。
齐斐然迅速整理了下表情,抬起头看着他:“是啊,白痴,我不出来你寻死觅活的,还半夜去投湖,你咋那么能耐呢?”
林时新笑了起来,这十几天他心急如焚,食不知味,即使睡着都不踏实,眼下见他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训自己,别提多开心了。
他张开双手要抱抱。
“不抱。”
齐斐然话虽如此,却动作麻利地脱了外衣爬上了床,把林时新整个人捞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拥着他。
“咳、咳……轻点儿,让我喘口气。”林时新笑道。
“是不是挺严重的?看你很虚弱的样子,”齐斐然皱眉看着他,胳膊松了松箍着他的力度,“只是感染吗?要不要喝点水?”
齐斐然把他扶起来坐好,把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他喝了几口水,拍了拍胸口说道:“没事儿,我……就是喝了几口湖水,有点感染了,打两天消炎针就好了。”
林时新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齐斐然捏着他下巴,心疼道:“你可真是的,我宁愿坐牢都不想你受这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胡说八道,你坐牢还坐上瘾了?”林时新瞪着他。
齐斐然说道:“坐牢的时候我知道你每天都惦记我,所以我挺安心的。”
林时新无语了:“傻子,你在外面的时候我也每天惦记你啊,为什么非得在牢里?”
齐斐然笑了起来。
林时新胳膊圈着齐斐然的脖子,深情地看着他:“这次真谢谢你。”
“谢什么?”齐斐然问道。
“谢谢你没让我失望。”林时新枕在他肩膀上,轻轻松了口气,当他捡到监控器,冻得发抖地从湖里游出来时,内心是极其忐忑的,他不知道这里拍下的会是什么,可看了监控之后,他特别欣慰。
他没信错人,他没爱错人。
齐斐然闭了闭眼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对我的要求太低了。”
“是吧,”林时新笑了笑,“我也那么觉得,唉……我对你能有什么要求呢,你只要不做坏事,不犯法,每天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齐斐然认真道:“以后我会为了你做一个好人,会做一个真正的好人。”
林时新闷声笑起来,他觉得这话太搞笑了。
可齐斐然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他之所以把打火机扔在地上,是因为他看出尹凡星想嫁祸他的决心,既然如此,齐斐然心里冷笑,那就让尹凡星如愿。
那天夜里,齐斐然把车开出码头时,后视镜里一片火光。他笑了笑,没有停车。
那片火光让他记起来,当年他开枪把绑架他的少年们打倒,一个人跑出去很远很远,可他心里终究是挂念着那几个人的伤势会不会严重,又跑了回去,还没等进仓库,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们俩都受伤了,我没受伤,这可怎么办啊,到时他爸可能只赔你们,不赔我了!”
“就这么一次发财机会了,不抓紧就没了!”
“我给我自己一枪吧,打哪啊,腿这里?会不会瘫痪啊?”
“你只擦个边儿就行啊,齐家那么有钱,就擦个边儿,也能赔不少吧!”
齐斐然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
那个少年狠了狠心,朝自己的腿砰的一声开了枪,子弹偏了,射穿了仓库里的油桶,油桶瞬间爆/炸,火光冲天。
齐斐然目睹着他们被烧得惨叫连连的样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他在这种难以名状的喜悦中,笑着转身离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是齐斐然一贯对付别人的方法,滴水之仇,涌泉相报。可没想到,他负气扔下打火机这一做法,虽让尹凡星吃了苦头,可自己也得了牢狱之灾,他在牢里痛定思痛,想起林时新曾经对他说的话: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是的,绑架案的袖手旁观让他背负了一生纵火犯的骂名,对窦齐的报复导致和林时新的五年分离,而与尹凡星的对峙又让自己身陷囹圄不说,还累得林时新为了证据投入湖中。
他不敢想象,如果林时新在湖里有个三长两短,如果上天把给他最后的怜悯也收回,那他还怎么活下去?
他做的所有事情,他自己都愿意为之付出代价,可若是林时新跟他一起承担这个代价,他怎么办?他绝对忍不了。
“我的戒指不知道哪去了,”林时新在他怀里扭了扭,“你会生气吗?”
齐斐然在沉思中回过神来,从裤兜里掏出戒指,递给了他。
“哎?怎么在你这儿?”林时新拿了过去,欣喜地戴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我醒了之后就发现没了,我还以为是凡星给我扔了呢。”
“是扔给了我,”齐斐然犹豫道,“这戒指里,有……个东西。”
“透明芯片嘛,”林时新笑了笑,“我老攻的伟大发明,肯定要用在我身上啊。”
“……你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