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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春斜眼乜他。“你不是不想见到他么?”
“我们已经结婚了。”陈景明难得地叹了口气,一双森寒的眸子里居然有了些许包容宠溺。“于情于理,我都该与你一起,见他一次。”
“就这一次?”郝春嗤笑。“你丫可得控制住,这儿是监狱大门口,可别一冲动就又想把他给撞了。”
“当年……”陈景明欲言又止。“当年我也没打算真的杀他。我就是气不过,与他打了一架。后来他骑在摩托车上拦着不让开,我就开车把他甩到路边去了。”
陈景明又补了句。“当时我从后视镜看的清楚,他只是摔倒,没有被轮子碾到。”
郝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昂扬。“行吧,你说的,老子都信。”
郝春打断陈景明的进一步解释。“他朝咱们走过来了。”
郝周弟拎着个包,灰白色头发,整个人萎靡到不行,和郝春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差了很远。小时候,他印象中的爸爸虽然谈不上良善,又爱揍他,但偶尔高兴了也会把他单手提起来,吼一句,儿子,咱们今晚出去吃顿好的!
那时候的郝周弟年轻俊逸,生就一副爱笑的模样,很招女人喜欢。不过,他妈死了那么多年,他爸也没有再娶。
郝春冲郝周弟招手。“爸!”
郝周弟一惊,抬头看见了郝春,眼神中绽放出一丁点光,但是那点子光在瞄到陈景明的时候瞬间就痿了。郝周弟把脖子缩了缩,喀喀连声地咳嗽,掉开脚,似乎就连郝春这个儿子都不打算认了。
郝春皱眉,不满地嘟囔了句。“他怕你。”
陈景明寒着脸主动甩开与他抱在一起的郝春,迎上前去。他走到距郝周弟五六步的时候,郝周弟就缩着脖子想逃。
“我和阿春已经结婚了。”陈景明便立住脚步,声音里带着克制。“今天我们两个人来,是接你回冀北。”
郝周弟扭过头,表情很奇怪,似哭似笑。“你……和他?”
郝周弟手指着郝春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你俩,你俩这是要下地狱的!”
“阿春不是我爸的儿子。”陈景明静静地望着他,每个字都淬着冰寒。“他是你的儿子。”
郝周弟一瞬间瞳仁放大,嘴角不受控制地哆嗦,指向郝春的手指不停颤抖。“不、我不信,你们,你们这是撒谎,你们是要下地狱的。”
“信不信在你,不过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陈景明简略地交代完正事,淡淡道:“我从小就不喜欢你,你打他,待他不好,可你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你出狱后,我们会把你送回冀北城的老房子。以后每个月,你可以从这张卡上领到一万块生活费。”
陈景明递给郝周弟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郝周弟抬手打落那张卡,呸地啐了一口,咒骂道:“老子不需要你们可怜!”
陈景明并不去捡卡,只静静地望着对面这个头发灰白身形佝偻的男人。“阿春和我,以后没什么事都不会回来了。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能保障你的日常,当然,要是你真病了,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陈景明顿了顿,意有所指。“电话号码就写在银行卡背面的贴条。今天你想跟我们回去,我送你。你不想,那就算了。”
郝周弟愤怒地瞪着他,那双丹凤眼与郝春如出一辙。
陈景明垂下眼,又说了最后一句。“当年你弄错的鉴定报告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都不重要了。我已经和阿春在一起了,以后,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回答他的是另一口饱含怒火的唾沫。
陈景明呵地笑了声。抬起眼,生平头一次这样郑重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瞳孔深似寒潭。“你是他的父亲,所以我也喊你一声爸。今后你的生老病死,我也会一直承包到底,但是你须有底线,惹急了我,后果你知道的。”
郝周弟呸呸连声。“你上了老子的亲儿子,难道老子还得感激你?”
“随你怎么想。”陈景明转身就往回走,冲一直单手插裤兜的郝春遥遥招了招手。“阿春——!”
“呸!”身后是郝周弟不绝于耳的咒骂声。
陈景明径直走回到郝春身侧,把刚才那番交锋包装了后说给他听。“我们先回车里,等他半个小时,要是半小时后他仍然转不过来弯,咱们就别管了,好不好?”
郝春龇牙咧嘴地笑,单手插裤兜,一脸的吊儿郎当。“三十分钟太久了,去掉个零,咱们就等他三分钟吧。”
“都依你。”
在阳光下,陈景明毫不避讳地轻吻他嘴角。“该做的,你都已经做到了阿春。”
郝春不置可否。
实际上他们等了远不止三分钟,更不止半个小时,他们淹留了足足五十多分钟,郝周弟一直站在原地唾沫星子横飞地咒骂,不上车,也不接受他们的示好。
“走吧,”郝春拿脚尖踢了踢陈景明。“他总会回那套老房子的。”
郝周弟没有别的资产,所能倚仗的,也不过就是那套房子和陈景明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陈景明抿唇。“阿斌,咱们走。”
黑色卡宴发动。在后视镜的一角,他们确实看见了郝周弟突然停止咒骂弯腰捡起了那张卡。
“陈少?”阿斌提醒陈景明去看。“他拿了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