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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奏折一应搬去了江忱昏睡的寝殿里去,除却不得已的时刻,其余都仿佛是恨不得昼夜都守着她。
他本来该是很愤恨的,可是江忱要死了。
江忱或许狠得下心来杀他,可他偏偏比她心软了一分。
江忱再醒过来的那一日,恰逢江无渡去上了早朝。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一身骨头都松散了,披着氅衣跌跌撞撞出了内室的时候,满殿宫人吓得瞠目结舌,连跪地请安都缓了一分。
还是江忱先开了口,指着桌上那一支华丽的凤簪音色沙哑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陛下月前吩咐给您打制的,司珍送来请陛下过目,陛下让留下的。”
说是一支凤簪,其实是很难形容出这首饰的体量的。
金丝珍珠缠绕勾缠,汇成个昂首衔珠的凤凰,双翅飞扬,九尾舒展,偌大一个,占满了红木托盘。
江忱想起谢琅送她的那支云雀簪来,小小的一支,极灵巧,连鸟喙都栩栩如生,当真吞得进去东西,轻易便衔去了一个纸团子去,叫她能和谢琅互通消息,联手在这宫城掀起场血雨腥风来。
江忱伸手摸了摸那簪子。
背后传来匆忙而欢喜的脚步声,熟悉的冷冽气息笼着她,指尖掠过她的衣袖,却终究还是怯怯滑落,不敢拥住她,只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后。
江忱也不回头,只是打量着那簪子。
半晌,她笑着问:“皇叔,我十五岁生辰那年,你回宫了是不是。”
她捧起那凤簪来,披散着一头乱发,转身递到江无渡手里,低下头来。
江无渡托着那簪子,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头发,拿那沉甸甸且华而不实的簪子替她挽了个髻,却不牢固,他又怕压坏她,还要那手托住那两扇翅子。
“皇叔也看见谢琅给我簪那支云雀簪子了是不是。”
“你还有那么些年可以活,许多事情何必这样急急忙忙地全部问清。”江无渡不答她,只是深深望着她。
她微微侧过肩,带着点矜贵娇气地回望他,眸子里水光荡漾,像是十五岁那年谢琅替她簪上那支云雀。
那水光一闪而过,甚至来不及被看清。
“杀了我或者叫我死,有这样难吗?”江忱叹一口气,“皇叔,我那样对不起你,你何苦活得这样小心翼翼。”
江无渡扶着那凤凰羽翼的手微微一僵,江忱转身的动作太快,那簪子再撑不住,顺着她滑落的常发委地。
那样脆弱精细的金丝骨架,其中的间隙多用玉石衔接,美丽而脆弱,不过轻轻一跌,就碎成了一地浮华。
江忱浑不在意地一笑,连头也没回,“皇叔,我们这样相处,多奇怪。”
分明是两份一样的深情,却混杂了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最后弄成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这人世多苦。
江无渡隔了许久也没有响动,江忱回头垂眸看他,他正半蹲在地上,极笨拙地捡起那凤簪来,要重新拼凑起来。
她终于撑不住脸上那一层笑,掉下眼泪来。
“江无恙,你想让我牵挂你过得怎么样,想让我询问谢琅过得是什么日子,那我呢,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走的那三年里面,我是怎么过得?你为什么从来不愿意问问我?”
第二十二章
她那么委屈,像是她弟弟刚出生那一年,夜里跑到江无渡寝殿里,在他怀里哭着问是不是再没有人会关心她了。
怎么会有人不关心小公主呢。
只是她想要的关心,自那时候起,再没有没得到过。
江无渡默了默,站起身来,上半身凑近她,勾着这人的指尖把她拉到怀里来,任她在肩头音色喑哑地哭。
“我错了,是我不好。”
江忱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攒了三年的委屈悉数哭出来。
江无渡抚着这人的脊背,隔了好久,才听见她打着哭嗝轻轻地哭。
“江无恙,你还记得那枝梅花吗?你知道我把那枝梅花送给先帝后,发生了什么吗?”
她往他怀里可劲儿地钻,绝口不喊那人父亲,只一声生疏的“先帝”交代。
“他那晚喝了酒,看见我,撕开了我的衣裳。”
江忱在他耳畔轻轻说着,江无渡只听了这一句,揽着她的手就开始打颤。江忱埋在她肩头,他也把脸埋在她肩头,垂着的眼睑下,藏着一双泛红的眼。
“那时候…那时候我来着月事,他让我…让我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