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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哭得实在太厉害,她的那一丝愤怒在这巨大的悲伤中显得卑不足道,中气不足,甚至无法让人听出她的恼怒。
“巧儿,我一定会好好送她。你放心,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
这是林巧儿第一次知道,当一个人悲伤得失去理智时,她甚至会把完全不相干的事联系到一起,会把所有的错推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后来她再想起时,经常会觉得愧疚。
但此刻,即使她再爱薛世绅,也无法接受他安排的这一切。
她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似乎是在强行逼迫她。因为她的画被毁,她母亲的离世,她的人生一片灰暗,都似乎与他有关。
薛世绅试着抱她,想要安慰她。
她躲开,“我不要接受你的安排……我不会再见你……”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薛世绅紧紧把她搂进怀里,“对不起。你好好想一想,你会明白的。”
林巧儿挣扎不过,就这么被他抱着。她低着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脸庞。
“先听我的安排。不过是避一阵风头,过段时间我会接你回来,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
她话也说不顺,“再也不会了……”
薛世绅只当她是伤心。他心疼她,但他无法长久地逗留。沈雨馨追过来抓他是小事,就怕薛母一怒之下,使出更狠的手段来。
走之前,他用力吻着她,坚定地说,“巧儿,给我点时间。”
林巧儿只觉得唇上都是咸咸的泪水。连分毫的柔情,她都感受不到了。
从交往之初,她就觉得薛世绅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非常盛。但她没想到,她已经这样一无所有,他还是不愿放她走。
“何必呢,你又不喜欢我。”
她喃喃地说着,没意识到整个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的换洗衣服依旧叠放在角落,她的大部分物品都还收在行李箱里。
暂住在别人家里,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她不动用钟远的私人物品,也不占用他的空间。除了那把椅子上搭着的T恤和外套,她在这个房间里一点都没有留下生活痕迹。
钟远精简惯了,一点不觉奇怪。孙磊来的时候就老是心疼地叨叨。
她的证件放在那把椅子上,她一眼都不看。
窗外的夕阳斜映出一片紫粉色。这片街区很安静,她托腮静静看着窗外。这片紫粉色的饱和度很高,她不由得想到,与草坪上的酒会大概是很相称。
以前她就会这样,看到什么景,都要在心里七拐八拐,想到薛世绅身上去。以前的她会笑得很甜蜜,现在的她,不免感到一点点悲伤。
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欢喜也不相通。
钟远走进来,看看她的行李,又看看她。
“收拾好了吗?”
林巧儿摇摇头。薛世绅走后,她什么都没有做。
钟远替她把各种纸页资料收进文件夹里,“你有什么想买的?我明天会给你准备好。”
林巧儿已经不哭了,但她的嗓音虚弱又沙哑,“不麻烦你了,我不去。”
钟远想起薛世绅走时难过又无奈的神情,忽然理解,这一刻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感受。他印象里,她总会软糯地答应。
他觉得奇怪,但并不放心上。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把下午取到的登机牌和行程信息与她的护照放在一起。
林巧儿倚着门框看他。她倒是被忽略习惯了,也不会生气。
钟远依旧照着自己的节奏,“你明天跟我去买点出国需要的,后天晚上的飞机……”
“你不用管我了,”林巧儿轻声说,“这几天谢谢你照顾。”
钟远终于认真看她,“你能去哪儿?至少这几年,你在这里的路都断了,连工作都找不到。”
“我想过了,我回老家吧。”
“你不是没亲人?”
林巧儿哽咽着点头,“我十岁就跟妈妈来这个城市,没去过其他地方,要回也只能回老家去。”
“谁照顾你?”
“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过活。”
钟远愈加不解,“为什么不听绅哥的安排?”
林巧儿沉默一阵,她把痛苦硬生生咽下去。
“我总要与他分开的……”
出逃
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仿佛为两件事做着不同的工作。他们分头各自为战,谁也说不过谁。
林巧儿坚持不愿去意大利。她从不多说,连情绪波动都不大,可偏偏有份沉默的倔强。
钟远本就不善言辞,两人都不多话,说都说不到一起。他与薛世绅商量了,决定怎么都把她带到机场去。
钟远劝说不了她,但是他很清楚,薛母此刻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实打实的。如果林巧儿一意孤行,受伤害的只会是她。
可林巧儿头一次与他们僵持,也让他们无奈。她坚持要参加妈妈的葬礼,硬是错过了周五的航班。
周六,她收拾好行囊,打算与钟远道别,打开房间门却看见客厅里站了一个陌生人。
陌生男人理着光头,他的脑袋与肩膀的比例实在怪异。因为他的胳膊实在太壮了。他穿着无袖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