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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牍。
望着前面的长路,十安长长一叹。
长这么大,她欠下的人情似乎有天那么大。
还不清了,她都快活不下去。有的人刻薄起来直想叫她打死,而有的人温柔起来她又恨不得陷进去。
人果真是个最复杂的动物。
十安拢了拢衣襟,走了好长的路竟也不觉得冷。身后寒风凛冽,吹荡起衣摆,她一回身,就见得从天际那儿飘来的雪片。
纷纷扬扬,不断涌过来,在这大燕的土地涂抹下今年冬日的第一抹白色。十安过了这个年,该是十六岁了。
……
北都今日傍晚雪已薄薄一层。驿站昏黄的西瓜灯下一棵老梅花香浓,白马被拴在外头,宁寻等了大半个时辰,热茶已经换上了一壶新的。驿站里的人说,这是今年存的歙州祁红。垂眸看去,汤色红艳,寒冬里是一抹亮色,如今白瓷杯里微微晃荡。
宁寻看着驿站的门外,风吹花落,小叔叔的马车来时他忽觉得不安起来。
这是少有的事情,昨夜之景仍历历在目。
那一双凤眸盯着宁何,奈何他淡淡一笑,无从为自己辩解。
宁何却道:“我这是为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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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话说十安这儿到天黑堪堪走到个村子。
晚间风雪大,额前碎发落下来的黏着面颊, 村里狗吠声叫的人心烦意乱。几棵老树光秃着枝叶, 她喘了口白气,走到一户窗前还亮灯的人家。
这时候正巧有人出来上茅房, 听那敲门声响便脚步声止,循声而去。从门缝里就见得她苍白的脸, 精致的眉眼如刻画上去的,像极戏里的鬼怪之容, 若非喘着白气, 还是个人该有的样, 这会子大抵就要往屋里跑了。
柴门吱吖一声,开了条小缝, 里面探出个头来。
是个十二来岁的小鬼,歪头有那么些许新奇, 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
十安便也弯着腰跟他说话:“我从外面来, 如今晚上下雪, 难以赶路了, 能在你家借宿一晚吗?回去告诉你爹娘,多谢了。”
她从袖囊里掏出宁寻给她的糖, 分给这小鬼几个。他捧着糖便笑开了,一面让十安进来,一面就蹦蹦跳跳去院里正屋敲他父母的门。
一家子都醒了,穿好衣服出来打量十安。一对三十左右的夫妻,只一个儿子。堂屋里面点了一根蜡烛, 微微亮的光只能堪堪照的堂前一块,照亮十安的脸。
两个人面露迟疑,小心翼翼问了十安好多,无非是担心她是哪个大家门户逃出来的,抑或是外面的鬼怪。
豆豆爹:“这么说,你是南都那边过来,准备去棠城投亲的?你那亲戚太坏了,竟抢了你的东西将你一个人丢了下来。”
小鬼小名叫豆豆,坐在小板凳上叹了口气。十安编了个故事,大概就是字去投亲,家中父母双亡,收拾细软后跟着家里的亲戚走,结果半路被抢了东西丢了下来。若自己跑的快,可能还要给卖掉。
她说的声泪俱下,擦着脸上的雪水一边偷偷看这一家的反应。
要是不能留下来,她就得重新找个地方待着,亦或是一直走到天明。这晚间外面太危险了。
豆豆娘还是半信半疑,看她这一身穿衣打扮,问:“你有户籍这东西吗,留宿的话咱们要看看,不然里正问起来咱们不好回。”
十安早有准备,将袖子里揣着的尺牍给她看看。都是乡下人,却是不认得字,见了尺牍心里稍稍有底,便站起来给她找布巾擦脸擦头发。
“你一个人走到这儿不容易,鞋都湿了罢,咱们烧点热水你洗洗脸洗洗脚,别冻坏了。”
大抵十安性子可亲,这夜里人也不是不近人情,加之她是个女子。若要说是个男子,恐怕就不能这般容易住下来了。
寂静夜里十安连声道谢,低头看着手,倒是伸不直了。
后头脚泡在热水里,她松了口气,布巾就包住头,冻白了的脸这会子稍稍有血色。喝了一口热水,十安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这儿是堂厅右边上的一间房子,由于晚间投宿,她睡得就是豆豆的房间。而这一家三口挤在堂厅左边的房子里。
十安半眯着眼,浑身松弛下来,小木门被人从外推开,豆豆娘李氏把她的旧衣服翻了出来,搁到十安坐着的小木床边上。
“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要投这么远的亲,家里头周边就没亲戚了吗?”大抵还是有怀疑。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