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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皮发麻,羞耻地想了想日后“安尼楼”建起来的模样,耳朵都通红了。
林安尼压低嗓音,声音听起来意外有些发软。
众人听他开口,吐出迟疑的一个字,“……好。”
所有人的脸上洋溢出一抹真挚的笑容。
林安尼也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之后他们就开始商量新楼的建造问题,这种细节本不用众老师参与,委托给一个负责人和工程队就可以。
可这是这些人第一次体验到一个新的希望在他们冉冉升起,对待这新体育楼就像还未出生的孩子一样,内心柔软温暖得很,一个个地对它的建筑风格、占地面积、内部设施,提出自己的看法。
温声笑语,其乐融融。
苟游不认识这些老师,在这群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对一也没任何情感,选择突然性捐楼,只是因为他听到不少说“林安尼装逼装有钱人”的流言蜚语,一时冲动想用自己的能力,来打破这些流言。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少。只有钱多了。
可本来没感情的苟游,断断续续地听他们讲一些微小的细节,心里竟也涌出一股股奇怪的暖流。这些老师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可他们汇聚在一起,为一个不关乎自身利益的事而发自内心地开心。
这可能就是归属感?
从未产生过归属感的苟游,被撬动了一点点。
林安尼走到苟游身边,扯了扯他,笑道:“哎,所以你是不是不走了。”
“走。”苟游摇头,“我改签到下午了。吃完午饭就走。”
其一位女老师笑道:“苟少要回杭城啊。要不就在我们学校食堂吃完,再走?”
没有风,林安尼依然很是错乱。
苟少???
这是什么年代的称呼,他们是在拍民国剧吗?
然而苟游却真的对这个称呼见怪不怪,他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的反应,而是很自然地点点头,“我是想和安尼他们去一食堂吃一次。”
各个老师面露和蔼的笑容。
过了半刻钟,女魔头起身,对林安尼说:“走吧,大名人,你该去上课了。”
林安尼眨了眨眼,“那我两个朋友。”
女魔头本想说,他们两个人都是成年人,还都有两条腿,用不着你瞎操心。可下一刻,校长就笑眯眯地说:“他们坐着也是无聊,让两位跟着安尼去听听课吧。”
女魔头哪里敢说不好,当然点头答应了。
也不管苟游和胡朋愿不愿意听课,反正他们两人就跟着林安尼做了一上午的学生。高一班的教室最后排,仅有两个空座,就被空降而来的两个陌生人给占据了。
女魔头也没介绍,两人就大喇喇地坐在后排闷头睡觉。
同桌小声道:“那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林安尼:“嗯。”
他顿了顿,说道:“这节课过后,他俩一块儿跟我们去食堂吃午饭。”
快要下课,同桌犹豫地望了望窗边:“这恐怕不成吧。”
林安尼还没意识到问题,“怎么?你还排外啊。”
同桌心道冤枉,说起排外,姜屿西才排外好吗?明明一上午都不在状态,时不时往林安尼的空座位上看,明面上就牵肠挂肚得很。
结果人不仅来了,还带来两个拖油瓶。
姜屿西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同桌杵了杵林安尼,示意他往外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林安尼总算知道同桌在顾忌什么了。这门外站着两两的骨干精英教师,其一个还有难得一见的校长大人,形成了一道令人畏惧的天然“屏蔽”。
同桌好奇心旺盛,林安尼一上午没来,一来就带了两个陌生人坐在教室后头旁听,这没猫腻就怪了。
他软磨硬泡,才从林安尼嘴里抠出一丢丢的真相碎片,然后靠着自己强大的八卦能力拼凑出了八分事实经过来。
这校长和老师,显然是来等传闻的苟少的。
正值饭点,等完肯定要一块儿用餐。林安尼竟然还提议说,让他们一块儿用餐。这简直是魔鬼提议啊。
谁想和校长一起用餐?
这比鸿门宴还恐怖吧。
同桌头皮发麻,说道:“不了吧……还是你们一起吃吧。我和姜同学一起,就行。”
林安尼还等着趁用餐的短暂时光,多和姜屿西说说话呢。然而就被同桌无情地占有了姜屿西的午饭时间。
他心想,你这么擅自地就替姜屿西做决定。
他本人知情吗?
第50章 不能学
都说一食堂的菜色还不错,苟游早就想来体验一次林安尼的日常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所以当有人提议他留下来,尝试一下食堂的饭菜时,他心里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愿意,反而很乐享其成。
包括坐在教室最后,做个睡懒觉的旁听差生,他也挺喜欢的。
毕竟,苟游念到高就辍学,也没读过大学,总觉得学生时代离他很遥远,遥远到他已经忘了他作为一个学生该是什么模样;又对校园生活心向往之,很想感受一下这种单纯美好的氛围。
最重要的,他准备临走前,过一天林安尼的“一天”。
感受了两节课,苟游反倒不憧憬了。原来好学生的日子都是这样,枯燥又无聊,台上那些老头老太讲的课一点味都没有,还没他每天闲来无事在外浪荡来得有意思。
至少街角卖花的阿太每天清晨会用江城的方言跟他打招呼,菜市场卖猪肉的壮汉还会问他为什么突然把店关了。
每天会遇到相同的人,也会碰上不同的人。这大概就是苟游在江城这两年最有意思的事吧,但他有个小秘密一直没说——杭城和江城虽同属一省,方言却相距甚多,他几乎都不怎么听得懂卖花的阿太都在跟他瞎扯什么。
这个秘密连林安尼都不知道,因为安尼偶尔也会摒弃普通话,用一些江城话和他交流。这种次数不多,但苟游都表演得很好,没人知道他听不懂。
苟游准备把这个秘密放进肚子里,死后带进棺材里,不告诉任何人。
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其实苟游这人,性格并不热络,对他来说,一座城市和另一座城市,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他土生土长的杭城,他离开后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他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没有根,也不愿意扎根。
至少昨天,苟游还是那么想的。
可真当他要离开了。所谓了无牵挂的苟游,默默地注视着前面两桌林安尼的后脑勺,又瞥了眼坐在旁边打呼引人注意的胡朋,心的不舍达到最高的峰值。
对人的不舍,逐渐转变为对一座城市的不舍。
下课铃响,站在门外翘首以盼多时的校长和两位精英骨干教师,就那么大喇喇地走进高一班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