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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
“对了,我今天把工作上的事敲定了。下个月中就会回去。”
尹昱垂头看着他。
“如果一切顺利,你搬过去,跟我住一起应该是明年夏天左右。在那之前……”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在那之前,我们可能要异地一段时间。”他说。
尹昱盯着他。
随即托起他的下巴,低下去吻他的嘴唇。
“没事的。”他笑着说,“就几个月而已。快的。”
林语风抬手摸他的脸,点了点头。
九月中旬,林语风回去了美国。一开始的几个礼拜还有些工作上的交接,隔不久就回来一趟。尹昱每次都跑机场接送他,直接拐回家里,二十四小时宠着,样样伺候妥当。每次回来,林语风都抱怨说给他养胖了一圈。那几天醒目地标在他的日历上,相比之下,其他所有日子都显得黯淡无光。过了那阵子,那人再无频繁回来的理由了,纽约的工作也忙起来。真正的煎熬方才开始。顶着时差,又都是大忙人,聊天很多时候都成了留言。说要视频,却经常过了十天半月才找到双双都空闲的机会。
有一次,林语风在排满一天的会议里见缝插针,找他视频,尹昱倒是没夜班,坐在床上与他有说有笑。只没想到,那人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尹昱一下就急了,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又碰到糟心事了。林语风抹着眼睛说没什么,只是实在太想你了。可是最近真的好忙……
尹昱一阵鼻酸,心疼得要发狂,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对着镜头笑。异地难就难在此,隔洋相思,无能之至,万千心绪只化作一个“想”字。
没多久了。他说,别哭了,待会儿还有会呢。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没班。裸聊吗?可以聊个痛快。
林语风在镜头里笑起来,深吸一口气,很快把泪水汲了回去。
那周末,尹昱和人调了班,推掉了所有手术。相应地,接下去的两周,他忙得人影都没了。
在这样一段日子里,不得不说,工作忙是好事。忙得再心无他念,忙得错以为时光飞逝,忘了这段日子有多难熬。最好忙到连日子都记不清,直等到过节放假,周围人都说着吃元宵吃粽子吃月饼的时候,方才想起来。
十一月中,林语风妈妈来院里体检,他给一路关照。也是那次机会,与她熟了起来,过后经常串门吃饭。搞得林语风那阵子万般心虚,每回都问他,我妈有没有说我什么。尹昱说,我俩见面跟本不聊你。真的。不过,你小时候的照片真的好可爱啊。去动物园喂鹿还会把小手手伸进鹿嘴里。而且你妈说你那时候可是文静多了……
月底的时候,绿卡还没下来,他偷偷摸摸去办了旅游签证。签证到手,订机票,提前一个礼拜才跟人讲,元旦要过去。林语风又惊又喜,给他激动坏了,那一个礼拜都没睡好。在电话里又笑又骂,说你干嘛还办旅游签,办也不跟我讲。尹昱只说,应该提前一天跟你讲的。这样你还能多冷静几天。过去的那三四天,纽约小雪,两人一道跨年,时代广场看表演,在零点烟花盛开的夜幕下拥吻。机场送他走的时候,林语风又红了眼眶。只跟他讲,你别理我,这是机场效应。我一出机场就把你忘光了。真的。
如是过了年。
初春某个周日,早上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
他给吓得不轻。
林语风翻个身抱住他,迷迷糊糊地说,昨天梦到你了。然后好想你,就买张票回来了。
像是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因为想念就来到了他家门口, 打着“忘东西”的借口偷亲他。
尹昱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又亲又摸,欣喜若狂。
“那么长的飞机,怎么熬过来的……”
林语风抱着他笑了。“讲得好像我第一次坐飞机。吃粒安眠药就睡过去了啊。”
又问他:“昨天很累吗?我进门的时候金毛叫成那样你都没醒。”
“嗯,昨天有两台特别长的手术。”
“今天还有班吗?”
“有。”尹昱松开他,坐起来去床头拿手机,“我请个假。”
“诶,别。”林语风拦住他,“没事啊。我就在家里和金毛玩。做好饭等你回来。”
尹昱摇头:“今天没什么事。”一边打电话请假。言简意赅,挂了回头来问他,“这次回来多久?”
“一个礼拜。”林语风枕在他腹上,用指尖在他的腹肌上轻划。
“这么久?”
“嗯。正好看看我爸。”
尹昱一怔。
“已经一年了啊。”他喃喃道。
“是啊。”林语风浅浅地笑着,轻叹一声,“已经一年了。”
“什么时候去?”
“别跟来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你这是不想让你爸见到我呀。”尹昱笑着说。
林语风摇摇头:“是不想让你见到我爸。”
尹昱看着他。
“再过一阵子,”林语风说,抬起手,眯了眼,食指与拇指间半个指腹的距离,“再过一——小阵子。”
尹昱笑了,握住他的手指,俯身吻他。
去探望父亲的那天,不出意外地下雨了。尹昱早早出了门去上班,林语风在家里开完一溜会,待到下午,换衣服,带了东西出发去墓园。
天气的缘故,又是工作日,虽是扫墓的时节,墓园里却是空空的。薄薄的雨幕随阵风拂动,满地的绿草鲜花蒙上了层浅灰色。寻到墓碑前,发现母亲已经来过了。碑前放了鲜花,父亲生前爱吃的水果,爱喝的酒,还有一个小罐子,里头装着对他的思念。
差不多也是他手里这些东西。只不过,他还带了样别的——一张他和母亲,还有尹昱一起的合照。照片上,他和尹昱笑得开怀,母亲笑得优雅迷人。是去年夏末为他送行去美国时拍下的。
放了东西,也把伞放下,便在湿漉漉的地上跪下来。
如此跪了一刻钟。
抬起头的时候,远处多了两个同来扫墓的人。墓园里依旧清冷静谧,雨声嘤咛。两人对着彼此轻声细语,话刚出口,便随风雨飘散了。
他站起来,望着排列整齐的墓碑出了会儿神,拍拍膝盖上的雨水,打起伞往回走。
走到门口,正要打车,一眼就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撑着伞,远远地在路边站着,身后是那辆漆黑厚重的大切。
见他出来了,便招了招手。
他望着人笑起来,朝他走去。
没走几步,就收了伞,小跑起来。
向他奔跑而去。
写在后面:
去年六月末开始写的故事,拖了这么久,兜兜转转,删删改改,总算完结。期间发生了太多事,太多的流离失所,太多的物是人非。二十五章里“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