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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的时候甚至都还看似冷静,只有同样穿过人群跟过来的顾瑜看见了她颤抖的手。
她红着眼眶,带着点茫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对着这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跪坐到了地上。
警车和救护车这次都来的很快,不过已经没什么用了,随行护士看到这状况的时候就摇了摇头,还是抬起来把人带走了。
介于情况特殊,孟安也仿佛听不见别人说的任何话,一言不发闷声不响,执意要上救护车跟着,警察也只好随行去医院做笔录,留下几个人看护现场,清散人群。
孟安没了魂儿一样跟进了病房,顾瑜在门口,把警察拦了下来。
他录完笔录,冲他们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抱歉,可以等她缓一下情绪吗,跳楼的那位,是我同学的妈妈。”
几位警官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前华树那件案子,也是经过他们的手,大致都了解过孟安的家庭,明白她的处境困难,继父才入狱多久,生活好了不到一年,又出了这种事。
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孟安一直呆在里面不出来,顾瑜去办完了遗体保存手续,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几个警察决定明天再来做笔录,才倒了杯水,起身推门进去。
蒋凤的尸体躺在床上,护士为她清理好了遗体,盖上了白布,孟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愣愣地看着病床的方向。
没有任何表情。
像是短短几个小时,被抽去了全身的精力,四肢百骸都涌上了疲倦,她靠着椅子,满眼空洞的茫然。
顾瑜走过去,在她旁边轻轻坐下,把杯子递给她。
“……喝点水吧。”
孟安任他把杯子塞过来,依旧一动不动,没有喝,也没有放下,只是握着,温热的水温从杯子里传达到手掌上,却温不热她如坠冰窟的心。
“……”她停顿了很久,才尽力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声音,问道:“她为什么抛下我啊?”
只是她没能成功。
喉间的哽咽,已经无法掩饰。
顾瑜无言以对。
他不说话,孟安却自己找到了回答。
她隐隐猜到了为什么。
蒋凤这些日子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孟安以为她想开了,没想到她只是做好了另一个决定。
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她觉得自己拖累了女儿,她应该向往更好的生活,而不应该被她绊住脚步。
她已经老了,身体也不行了,最后能为她做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了结自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要带给女儿更大的麻烦。
她生前不是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她没有能力帮上女儿,养她长到这么大,也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她什么也做不成。
但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爱过她千遍万遍。
可是,现在她走了。
用这种若无其事、其实最为残忍的方式,轻飘飘地离开了她的世界。
轻飘飘地,抛下她一个人。
过了很久,孟安又垂下头,看向手里这杯水,声音嘶哑。
她说:“顾瑜。”
“我在。”
她闭上眼,道:“……我没有家了。”
她曾经恨极了华树,恨极了他的暴力和虐待,她由衷地希望他死,然后他没死成。
她也恨极了蒋凤,恨极了她的懦弱和无能,可等她放下了,想开了,她却在这种时候,突然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刀。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你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总也做不成,你不想发生什么的时候,事实就残忍地摆在你的面前。
顾瑜无话可说,他伸手把杯子拿下来,抱住她,把她的头摁着埋到自己的胸口,“哭吧。”
孟安一僵,一时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顾瑜却能感觉到,她在颤抖,浑身上下,都在发颤。
她揪着他的领口,埋着头,把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压抑了几个小时的情绪,终于在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里催崩瓦解。
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不管不顾,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痛苦都哭给他听。
“我只有你了。”
她闭着眼,心想。
所以,我绝对不会放手了。
顾瑜低头,吻在她的发顶,闭着眼,动作无比虔诚,“……没关系。”
在我面前,你可以宣泄你所有的难过和悲伤,不用压着自己的小脾气,会撒娇,会开心到大笑,会委屈地大哭,会有各种不为外人所知的情绪,在我这里,你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我会一直陪着你。
*
警方在蒋凤死后第二天带着孟安二进宫,这一次录笔录,孟安拒绝了顾瑜陪同的好心,顾瑜于是没有请假,当天早上看着她被带上警车,去车站等公交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