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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你依然可以看见他,听着他的声音。”
而在西夏国地宫的那段日子,化作梦境之时,便多剩了黑暗中曳然的烛火,与投射在地砖上不断晃动的人影。
“师妹,我又是否曾告诉过你,我的母亲,昔年帝君的亲姐姐,西夏国的嘉和郡主,也曾对宇文疾心折?——她同你有三分相似,但不同的是,宇文疾并未在她身上投入这么多的耐心。在他杀她以前,她也曾以为宇文疾对她真心以待。”
顾千帆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久久压抑的哀戚终于找到了破绽,他轻轻笑着,如玉山将倾,癫狂而脆弱。
“倘若没有那一场刺杀,你同我母亲的命运也该是一样的。我曾那么想要救她,也那么想要救你。”
“救我?”她轻声道:“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她的话音刚落,阴霾的天空想起了隆隆巨声。二人皆被吓了一跳,却见那本该隐藏在重重民居之中的院墙抖了抖,峮:3②/16⑦*180+5喊杀声从不知第几重的白墙外遥遥传来。当巨响声第二次迸发之时,顾千帆恼羞成怒,持弓的手抖得更为厉害。人潮与响动都比方才更为喧闹。这间院子已许久不曾等来这般喧闹。
“府兵……你竟投靠了大梁……?!”
明溦抬起下巴,朝他笑了笑。仿佛初见时一般,她在寝殿的大树上小憩,当风起时,她睁开眼,向他赏赐了一个笑意。那时她已经成了他人的笼中之鸟,暗流在花园深处涌动,但繁花与阳光之下,他所记起的依然是夏日的暖阳春景。
明溦朝顾千帆奔去。
迎着他讶然的目光和僵直的身躯,他甚至还来不及将黄木弓收起来,她扑到他的怀中,朝他的唇上轻轻寄上一吻。
这个吻并不算缠绵,尖锐的痛感陡然传来,顾千帆猛地推开明溦,旋即恍然大悟。他将她扑倒在廊下木梯上,明溦被撞得脊背阵痛,头脑发晕。她冷笑一声,偏过头,顾千帆右手握拳,想了想,终究化拳为掌,牢牢卡主了她的脖子。
她在来时饮下的那一杯毒酒还未等来解药,毒性在她的身躯中正值喧腾之时。倘若叠加上竹青,即便顾千帆医术过人,被她以血喂毒,一时也难以招架。
“……我和你不同,”她挣扎道:“我会好好活下去,长命百岁,自由自在。自始至终困在过去的只有你而已。我还有我的……”
接下来的话,她便因窒息而再也说不出。明溦的唇角带雪,面上露出奇异笑意,自始至终,她在他的面前始终带着些不自觉的嘲讽和讥诮。顾千帆不知她所嘲讽的事究竟是他的一腔孤勇,或是二人曾小心翼翼同生共死的一段时光。
那时在宫中之时,她曾对他许下了一生。
“师妹,虽不能同生,你就这么盼着与我一起赴死?”
她抓着他的胳膊,死死盯着他,窒息的快感敌不上心下那像是要烧起来的快意。顾千帆的手越收越紧,明溦死抓着他的手腕,逼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在许下那稚嫩的盟约之时,二人都未曾料到,他们的人生将被拉扯得这样漫长。而对明溦来说,那些曾经纯粹而浓烈的情感,都渐渐随着故国陷落而被化在了待霜阁漫长的冬天里。
她曾设想被自己喂毒的人是宇文疾。下定决心诛杀宇文疾并非容易的事,尤其当他失去权势之后,当他的书信跨越千山传到她的案头之时。
在宇文疾失势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明溦频繁地开始梦见故国的春景。热浪与繁花莫名地与楼兰军营中的荒淫景象交织在一起,时而是她在自己的寝殿里被楼兰士兵操干,时而是在楼兰,她身着公主朝服,享受许多人的朝拜。她的少年时光被囚禁在一座巨大而精致的囚笼里,宇文疾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体的每一处,也浸润到了之后的漫无止境的惨白冬日之中。
乃至在许多年之后,当她同人交欢的时候,她的身体依然留着那时最本能的记忆。
“……你可知,此毒并非我独有?”
顾千帆的声音仿佛穿过了重重迷雾才到达她的耳膜。明溦的神思渐渐涣散,渐渐听不清晰。她觉得自己的心下一根被久久绷紧的琴弦终于得以渐渐松懈了下来。
她终于可以冲破那一层困住了她几十年的精致囚笼。
正挣扎间,红袖坊的方向燃起了惊天火光。顾千帆面容扭曲,阴鸷与讶异一闪而过,本该是洁净的天色,却因为火光与杀声的缘故而沾上了异样色彩。也是,此处重重隐蔽,若有外人寻来,那些西夏国的旧人一定会先将红袖坊付之一炬。
“也好。当你那小徒弟带人寻来的时候,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寻到你的尸身?”
“傅琛……和你我……”
这最后的一句话,她张着口,也不知是否说了出来。
她的漫长而深沉的仇恨被悬置在了烟溪古镇的冷风里,不上不下,未曾着陆。但即便如此,在大火熄灭之后,晨曦依然会刺破云霾。晨光破晓,天地涤荡一新,另有人将带着新的可能性着陆在一个新的太阳下。
——傅琛和你我不同,明溦心道。他是新的造物,新的可能性。
他让她想起她在宇文疾手中的时候。一样的年轻,困惑,却也在心里藏了一把尖锐的刀。
细雪再度落了下来,尖锐而冰凉的触感飘到到了她的脸上。天与地皆是茫茫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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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入宫以后,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容嫣轻声道:“那时他们都说迎春的是瑞雪,是吉兆,这种傻话,我昔年还巴巴地信了。也不知这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