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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
知道我死了的消息,谢蔷惟那天晚上直到凌晨三点才睡着,期间,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沉沉的梦,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的梦。梦里,好像下雨了。
他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雨,还吹了风,他一直在追一个身影。
“别走。”
亦或是,“对不起。”
忘了。那些已经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离开的人。雨噼里啪啦。像电线杆。
谢蔷惟醒来后,感冒了。
仿佛真的淋了一场大雨,面色苍白。
“觉得你没死,你还在。”
他吞下一片又一片的感冒药,在日记本写下。
“你一定在某个地方活着。我不相信你死了。”
他想了想。
“你一定生气了吧?”
“什么时候消气呢?”
“真的,我真的很抱歉,原谅我。”
笔芯没有水了,但还是用力写着。
“我爱你。”
我亲爱的(11)
因为年轻,所以任性。不懂事。
并且不计后果。
我亲爱的(12)
离开X镇了。我要去的城市离X镇很远很远,在陌生的地方下了车,在车上的时候我甚至一直在睡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不难过,不痛苦。车站人很多,有一些人拿着大包小包,抽烟的、戴眼镜的,讲着乱七八糟的方言。
从未有过的陌生,不知道这条街通向哪里,不知道走左边还是右边,并且知道,就算在这个地方死去,也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的过去。
哦,今天必须舍弃“顾心尚”这个名字,要叫什么好呢?要不要装作哑巴呢?
这个城市,风好大,衣服像条鱼一样游来游去。
“没有身份证吗?”
“没有。”
“未成年?……我们这里不招。”
他说。他拒绝了。我想一开始碰壁是因为我想的太好了,怎么会去碰那些坐办公桌的公司面试呢。
我在拐角的地方,那里是一家烤肉店,客人很多,桌椅摆到露天的地方,有一箱箱啤酒堆在那里,还有老鼠、蟑螂在爬来爬去。人手明显不够,老板是肚子很大的男人。
“我来应聘。”我说。
“服务员?”
“是。”
“你看起来挺年轻,暑假工?兼职?”
“不是,专职。”
老板散发油烟味,“我们这里包吃住,工资一千五,压一个月工资,干不满半年扣除,干吗?”
明显利己行为。
没办法,“行。”
这是第一份工作,很辛苦,擦桌、端菜、洗杯子,干得直不起腰,因为是廉价的服务员工作,根本不需要真名,而且他们也不会叫你真名,他们会给你取一个前面带“小”的名称,小红小绿,小A小B,什么都可以,只要顺口就行。
干了三个月,我又换了一份工作。
我在酒店当服务员,整理房间,有时候干净点,只有喝过的水杯,遇上麻烦的,床上全是用过的纸巾、避孕套。
“这些人真恶心。”
我跟一个同事在整理一个比较大的房间,他一心烦,就敷衍了事,他会把客人的毛巾用来擦马桶。
有一瓶润滑油只用了一小半,他捡来放在背包里,据我所知,他有一个女朋友,并且他自己很抠门。
我对他的行为总是感到不可思议,有时候他把手勾到我肩上,他是个应该比我还要年纪小的人,要是不辍学,现在应该读高中了吧。
“寂寞的话,要不要和哥来一炮?”
我用枕头打在他的脸上。他也许认为,我也是那种,跟他所认识的那些女的一样吧。说不上生气。但有时候,大部分吧,会有一阵阵的,“啊,想死”的感觉。
想跳楼。想割腕。想上吊。
想淹死。想出车祸。
想莫名其妙病故。
但,偶尔,真的是偶尔,我会想起“顾心尚”这个名字。
我会想起春日的田野,麦子、大风,想起白衬衫的男孩,他灵动清澈的双眼,凝望我,“心尚……”别说话,别看我。别过来。
那样子,我会为此非常非常难过。
我辞职了。
接下来我在一家面包店工作,没想到一工作就是七年。店长对我很好。
“长星,”店长叫的是我的新名字,“今天会来一个新人带带她哦,她跟你一样是个孤儿,互相照顾吧。”
我在这里给自己编的人生是:孤儿,父母因意外去世,小时候奶奶养大,奶奶去世后,没什么亲戚,就在孤儿院长大,离开那里就是四处打工。整洁简单。没什么需要问下去的可能,大概是盘旋着“她太可怜”的语塞感,再问下去就显得自己不人道了。
来的那个女生头发剪得很短,没什么胸,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