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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你好吗?(1)
那段时间我好像有轻微的耳鸣症状,我总是感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回头看,发现这叫着我名字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噪音,突然像泡在水里沉闷。
“长星你没事吧?”我的同事一边把酒杯放在我端的托盘上,一边打量我的脸,我化妆了,在这里工作要化妆,不知道是不是化得很奇怪,然而她又说了些工作的事,“你看六号桌的那位,每一次都会喝醉,吐得满地都是,真讨厌。”
不过,隔了几分钟,她又对我说,“新来的十号桌那位长得真帅。”我随便应付“嗯嗯”了几句,就开始向别人询问顾宁静的事,没有什么头绪,她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来过了,大家都说不清楚不了解,他们说她平时也很少与人讲话,看起来脑袋很机灵的样子,但人很倔。
十号桌点的是最贵的洋酒,别人说他是富二代,前几年从美国留学回来。说到美国,我突然想起了学生时期的事情来,“顾心尚,和我交往吧?”“顾心尚,要不要接吻?”我的耳鸣又开始了,太阳穴也紧绷绷的。
“顾心尚,你是个傻女人。”
记忆像过山车一样,甚至混着浓烈的烟酒味。甚至有了疼痛的感觉。十号桌的男人背影,说不上的凄凉,在孤僻的角落,他的肩膀很宽,戴帽子。他好像站起来,往我这边走过来。
好像在颤抖。
以前这样的画面好像也看过,记不清了。
“喂!顾心尚……”
就像现在,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记忆了,过去叛逆少年的那张脸和眼前的人吻合了。
“你是顾心尚吧,我……”他一下子抱住了我,太用力了,我端的酒水一下子洒在他的衣服上,是最贵的那一种,还是他点的。他的声音在说,“我以为你死了,他们都说你死了……”
罗宥相信我真的死了。他前年回来的时候,人们都告诉他顾心尚死了,那一天,他跑到曾经的废楼里,那里被人拆迁了,好像要建什么店铺,现在空荡荡的,仿佛一个疤。
他就看着这个疤,然后点起烟。这是他今天吸的第一支烟。也是这几年戒烟来,抽的第一支烟。
烟抽得心脏疼。
他不停咳嗽。
然后干呕。
“顾心尚,你这个白痴!”
他呕得支不起腰来。
你好吗?(2)
我看着罗宥,他还是老一套牛仔风,只是不再是五颜六色的头发,褪去的稚嫩。
“我老了吗?”他被我的眼光盯得仿佛今天没有剔胡子,长满了皱纹。
“我也老了。”我开玩笑地说。其实我们都没有老,我们只是彻彻底底长大了。永远回不去穿上校服,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的时光。
“你没有死太好了,不过为什么要装死?”
“年轻时不懂事,想换个身份重新活着,很奇怪吧?”太奇怪了,连我本人也这么觉得。我甚至不好意思说出来。
“哈哈哈,”他先是笑起来,很痞子的笑容,“我以前也想干这事,装死,不过我会留意我死后别人有什么反应,然后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变成另一个人。”
这就是罗宥,无论我做了多荒谬的事他都不会奇怪,甚至我们的想法又一致了。我跟他说,我就是干这种荒谬事情的人,也许我是个精神病人。
罗宥说喜欢我这样。
我由不得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们仿佛回到一起抽烟的下午,还是会有点伤心,还是会有点难过,看着外面的风景。
“我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吗?”他突然沉沉地说,让我说不出一句玩笑话,“他不知道吧?”
“他不知道。”我甚至不敢说“谢蔷惟”这几字,“你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有一种胜利的感觉。”他说。
“不,很糟糕。”我说。
“那么……你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
“孤儿,林长星。”
“长星?”
“嗯。”
“有趣得很。”他伸出手,“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长星小姐。”
我看他笑得肩膀发抖,没好气地瞪着他。
“有男朋友吗?”
像开学的第一天,他从窗口跳上我的桌面,阳光亮堂堂。我认识他不超过十分钟。“顾心尚,”那一天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现在,他也可以在今天的见面,这短短的时间里,对我说:“没有的话,做我女朋友吧。”
你好吗?(3)
我叫林长星。
我叫林长星。
我叫林长星。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你好吗?(4)
罗宥经常过来我工作的地方找我,有时候是在下班后,他送我回宿舍。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他寂寞的脸。
“你应该要找个女朋友,罗宥。”我对他说。
天黑了,希望不要下雨。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