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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他和易时往返走过一千多次。
从带易时去看房的那个雨夜,走过夏天,走过秋天,走过冬天,又走回夏天。在一个夏季末,他们一起拖着行李离开了那儿,奔赴远方。那里的每一棵树,每一盏路灯都是见证。
车被堵住了,贺昭摸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几张照片。
原本他想把照片发给易时,但看着照片他又觉得不像了,树的品种不同,那条长街的树更高大更开阔,这儿的树整整齐齐千篇一律。
之后贺昭便把这事忘记了,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手机摔坏了,换了新手机,从云端下载回之前的照片,他又看到了这几张照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因为这几眼,他第一次梦见了高中。
没有什么很连贯的情节,但有很清晰的人。
他梦见了在高中的课堂,穿着校服的易时就坐在他左手边,微微垂眼,握着笔奋笔疾书。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扬起了窗帘,阳光投了进来,打在易时的脸上,连长长的睫毛都镀上浅金色。忽然,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易时抬眼看他:“发什么呆?”
他还梦见在七楼的书桌前,易时不耐烦却又极有耐心地跟他讲题,他们靠得很近,近得他可以闻到易时身上的味道。嗅觉或许是人身上最灵敏、记忆最深的知觉,他能迅速辨认出爱人身上的味道,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能意识到熟悉。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清晰记得这味道,熟悉得他想流眼泪。
最后一个场景就是那一条长街,阳光鲜亮明丽,易时穿着宽大的校服走在前面,背影又高又瘦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骨骼分明,头也不回往前面走去。
要去哪儿啊?为什么不回头等等他?
从梦里醒过来,贺昭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经流了出来。
他的心脏仍有些悸动,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做梦就做梦吧,怎么平白像是梦见走散了又铭记在心的恋人一样?
他不管现在是凌晨四五点,立即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易时。
易时正开着车从实验室回公寓,接到贺昭的电话有点儿意外:“失眠了?”
“你为什么不等我?”贺昭气势汹汹。
“睡傻了?”易时问。
“我想你了!”贺昭揉了揉眼睛。
听出他带了一点儿哭过的尾音,易时缓了缓语气,提前告诉了他这个消息:“我下周回去。”
“反正也就几天!”贺昭说。
他受够短暂地见面,又不得不分离了。
“半年左右。”易时语气平静。
半年??!
贺昭揉着眼睛的手一顿:“你在骗我还是我在做梦?”
易时说:“我的导师和中科院有一个合作项目,是关于遗传……”
这后面的术语贺昭一个都听不懂,急切地打断了:“你申请了是不是?”
“嗯,批下来了。”易时带着一点儿不明显的笑意,“想去的人有好几个,但我的中文最好。”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但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贺昭问。
“下周。”易时说。
“我知道下周,我是问下周几!”贺昭又有些急了。
“周四,或者周五。”易时说。
今天是周一的凌晨,还有十来天。
“哦……”贺昭的兴奋被浇灭了一半。
易时就知道他会这样,本不打算这么早告诉他,有一点儿无奈:“确定了再告诉你具体时间,时间还早,你继续睡吧。”
第104章 失眠
贺昭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他挂了电话,目光落在聊天框,两个多小时前夜猫子林茂修同学发来了斗地主的分享。
林茂修中午12点才开始上班,上到晚上八点,只要安泊林在医院值夜班,他就勇争熬夜冠军。
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没一会儿林茂修就接了电话,声音懒懒散散,一听就不是刚睡醒:“贺昭儿,你不要自己孤枕难眠就大半夜骚扰我们有伴儿的人行不行?”
“安师兄又在医院值夜班?”贺昭问。
“对呀,他早上就该回来了。”林茂修说,“我今天休息,正好等他回来一起睡。”
“太感人了,你真是当代男朋友的楷模。”贺昭唏嘘。
“这话你应该跟你安师兄说,”林茂修毫不客气,“让他知道我有多感人。”
贺昭笑了笑:“易时要回来了!”
“真是佩服,易时才是当代男朋友的楷模,这一来一回的三十多个小时一般人根本扛不住。当然了,还得有钱,就我在书店这一点儿工资,根本连往返机票都买不起。”林茂修说。
“他这一次要待半年。”贺昭说,“有个项目。”
“易时是研究什么来着?”林茂修问。
“生物啊,这项目好像是遗传什么的?”贺昭迟疑地说。
详细的贺昭确实不是很清楚,在男朋友的影响下,他也就知道分子生物学和细胞生物学是不一样。易时之前倒是和贺闻彦介绍过自己研究的相关项目,估计他也不知道怎么准确翻译成中文,丢出一串英文,贺闻彦还点了点头。不知道贺闻彦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反正贺昭是一点儿都听不懂。
“你可真行,自己男朋友研究什么一窍不通。”林茂修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