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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认为的那样,对方早已娶妻生子,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对方却从未出现过?
直到有一次,碰上百年难遇的台风天,老奶奶的房子因为太过陈旧,被大风掀翻了屋顶,谢一宁看到后,就把老奶奶接到了家里暂住。
也是那一次,老奶奶给他道出了实情。
其实早在五十年前,她就已经重遇了那位年少时的恋人。
老奶奶是笑着说的,“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还是跟年轻时那样,那么帅气,让人看上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谢一宁当时很好奇,既然遇到了,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是不是真如传闻中一样,那位少年早已娶妻生子。
可老奶奶却摇摇头,说:“没有。”
事实是,他们一个终身未嫁,一个终身未娶。
当年,他们在拥挤的超市里不期而遇,他们看到了彼此,然后他们平静的打了招呼,最后再次擦肩而过。
在那之后,他们依旧过着如往日般的日子,偶尔访友,偶尔在家办个小聚会,和亲近的朋友诉说着他们在等待的那个人是如何的让人沉迷。
仿佛超市里的那次不经意间的偶遇,只是他们午睡时做的一个梦。
他们依旧等待着恋人,向往着重遇后的美好生活。
谢一宁不明白,既然已经遇到,又何来的等待?
老奶奶却说,他们等的,始终是十八岁的那个,既美好又张扬的少年恋人,而不是二十八岁挤在超市里的青年,也不是三十八岁、四十八岁、五十八岁……的中老年人。
所以从他们做出承诺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知道。
这一生,他们注定都等不到那个人的到来。
可他们依旧选择了等待,至死不渝。
换种看法,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谢一宁为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所折服,也为他们为了心中的爱情宁愿孤身一人的勇气所感动。
所以有了这一首曲子。
悠扬的曲调就像是被夏夜的晚风吹响的树叶,缓缓的诉说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那些年分开的岁月里,各自对彼此的思念与等待。
美好得让人不忍打破那一份倾尽一生来等待的爱恋。
乐声早已停下,现场却依旧安静得落针可闻。
坐在二楼的令莹突然感觉脸有些发痒,她抬手摸了把脸,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窘迫的看向四周,然后发现,和她一样的,竟然不在少数。
一旁的沈佳如有所觉般转头看过来,两人都看到对方脸上来不及拭去的泪痕。
对视片刻,两人相视而笑。
他们不知道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可他们却从谢一宁弹奏的曲调中听出了其中似水流年的平和与安稳,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意孤行与奋不顾身,以及那一缕惋惜中的哀伤。
无一不让人为此落泪。
谢一宁缓缓舒了口气。
他写完这首曲子后就给老奶奶弹了一次,老奶奶说她很喜欢,还说如果有一天谢一宁开演奏会,她一定要来捧场。
谢一宁当时还笑称,那他一定要在现场弹这首曲子。
可惜,在曲子写完后不久,老奶奶便因为突发疾病去世了。
来支持他演奏会的承诺终究是没有成行。
不过谢一宁想说,说不定此刻,老奶奶就在现场呢?
这也算是,全了他们当初的承诺。
不管各人心中抱着怎样的想法与情绪,演奏会还在继续。
第三首、第四首,第五首……,每一首曲子,不管是耳熟能详的经典名作,还是谢一宁自己写的新曲,都让人为之一振,耳目一新。
而最后一首,谢一宁带点小心机的选择了李斯特的《鬼火》。
《鬼火》被称为李斯特十二首练习曲中最难的一首,除了速度之外,其中多变的音型变化和双音交替需要极高的演奏技巧才能完美的展现出曲子本身的灵动和自由。
谢一宁选这首曲子作为压轴,就是为了炫技。
在连续的弹奏了两个多小时后,再来弹这首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和高超技巧的鬼火,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可谢一宁要的,就是这一份难上加难。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成了便‘龙袍加身’,败了?在谢一宁的信条里,就根本没有败了这一说法。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他的想法和信心。
比如此刻站在场边的孟瑾,当初看到谢一宁排出的曲目顺序时就已经跳了一次脚,在他看来,稳妥才是王道,谢一宁这种做法简直就是火中取栗,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给烧没了。
他这会已经紧张到快到发抖,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跳有多快。
他一会看看观众席,一会看看台上的人。
恨不得这最后这几分钟能刷一下跳过去,最好是能跳到结束后。
也不用他那么煎熬。
良久,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宣告着谢一宁世界巡演的第一场演奏会顺利结束。
“耶!!!”
孟瑾乐得直接蹦了起来,双手握拳比了个耶,然后拉着同样兴奋的肖楠匆匆忙忙的走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安排。
至于台上的人,有某人在,应该没他什么事。
他只管安排庆祝就行。
而作为某人的慕轻翊,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满是指甲掐痕的手心,默默的将手收回了口袋里。
他看向舞台上的身影,缓缓吐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
除去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外,谢一宁中间没有任何停歇,足足弹了快三个小时。
如若不是平时练习足够,怕是此刻手指都要发颤。
但高度紧绷的神经依旧让他恍惚了一阵。
他深呼吸了一下,缓缓站起身,面朝观众,深深的弯腰鞠躬。
令莹早已激动得站起身,她抬起双手放到嘴边做了个大喇叭状,大声喊道:“Encore!Encore!Encore!”
四周的人群受到她的感染,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Encore!”
“Encore!”
“Encore!”
……
谢一宁直起身,他攥了攥指尖,随即接过主持人送上来的话筒,然后环顾一圈后,笑着道:“谢谢你们今晚能来,也谢谢你们对这场演奏会的喜欢,我们,有缘再见!”
“谢一宁,我为之前对你的攻击道歉,对不起!”
突然,一道略显着急的声音响起。
谢一宁怔了一下,循声望去,就见一位坐在前排中间的女士正在激动的朝他挥手,“对不起!”
“你很厉害!!!”
谢一宁闻言笑了下,然后朝对方点了下头,道:“谢谢,不过不用道歉,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