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最好的帮助,而你,你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再说,其实要真谈现实情况,我很难会让现实发展成那么极端的二选一情况……而且有时候,现实情况里,人可能不会做出预先规划好的选择……”他叹了口气,斟酌着说辞,“法尔蒂娜,她在我眼里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为她的早逝无比痛心。我知道你不痛心,但我也知道,她毕竟不是你的朋友,你们互相看不顺眼……所以我不想说服你什么,但是,别再纠结她了。她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
“……嗯。”
虽然赫莫斯的回答很简短,但是帕雷萨不知道为什么,没觉得对方在敷衍。他感到心里一阵轻松。他继续说,让每一句出现在心里的话都被赫莫斯听见:“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更喜欢女人,我喜欢的人很少,从这些人的性别看,我没觉得我对某个性别有什么偏好。我觉得我更喜欢你。”他说到这里,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握住了赫莫斯的手。赫莫斯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是那种从小不握长剑不射箭的人才有的手,没有硬茧,没有伤痕,有点秀气,又充满力量。
“我是个该死的混球,如果可以,我会继续混球下去。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想出答案了。分开不是最好的办法。我不想失去你。我自私自利,贪婪无耻,只看重自己的安危,自己的痛苦。我既想要绝对的安稳,也想要你。但是比起绝对的安稳,我更不想失去你……所以……”他的警觉心惊声尖叫着让他快点停下来。他在与人把柄,他在承诺他绝对承受不了的事情。但是难道之前日夜不寐的忧心忡忡,他就可以承受了吗?失去赫莫斯,他并不能获得安稳,生活中处处都有意想不到的危险,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冒险呢?为了他最渴望,最爱恋,最不能割舍之物,有什么险是不能冒的呢?他已经枉死过一次,知道命运的无常,生活不能被人的理性所算计,人毫无价值地诞生,毫无价值地死去。他是个毫无价值的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地……
“帕雷萨,我对你做过、想做过很多可怕的事,”赫莫斯突然说,“我曾经想杀了你身边所有亲近之人,想让你的眼睛只能看到我,手指只能碰到我,只对我说话,所有一切都属于我。我曾经不希望你自由自在,除非自由的范围是我视野之内;不希望你得偿所愿,除非你的愿望是被我拥有;不希望你快乐起来,除非那个快乐的源泉是我。但是最终,我尝试做过的一切只是向我证明了:我无法征服你,我为占有你所作的一切努力最终促使你自毁。在你身上,在你我们的关系上,我造成了难以挽回的破坏。我非常——”赫莫斯张着嘴,还是没有把一句非常抱歉说出口。他觉得那句话太苍白了。他的手指抚上帕雷萨的面颊。
“我不想看你毁掉,”他对帕雷萨说,“你是个很珍贵的人,你不是该死的,你不是不该活过的,你是个非常珍贵的,我最珍贵的珍宝。你不应该变得驯顺,不应该被完全地占有,完全地征服。你觉得我轻蔑你,我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轻蔑,只有看重或者不看重。而我看重你。有时候我不理解你,但我看重你,你对我非常重要。”
“我不会抱这种希望,”他郑重地告诉帕雷萨,“你能在几个天,几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对我放下芥蒂。但我会一直努力向你证明,我不会反复做相同的错事,我对你来说是安全的,我会保护你的安危,而不是威胁你的安危。”
他最后说:“我也不想失去你。”
*
第133章 进与退
帕雷萨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他走到悬崖边,决定往下跳,纵身一跃的时候,却被人拉住了,而这个人,他此前一直以为,是乐意看他往下跳的。这个人甚至一度真的推他往下跳。
不对,不应该这么比喻。
这么说好了。他一直以来都相信,生活很艰难,命运把每个人逼到生存的当口,你前进,就必须让别人后退,你后退,别人就会让你一直后退。无形的威胁步步紧逼,人和人通过利益的纽带联系在一起,共同抗击他们面临的艰难险阻。一但利益改变,纽带崩裂,昔日的朋友就会变为仇敌。他也是这么看赫莫斯的,虽然赫莫斯的利益和常人不太一样。赫莫斯不想要钱,而想要感情,所谓的爱。
他和赫莫斯的利益曾经一致过。在那场袭击了他的领地的瘟疫之后,他大受打击,心灰意冷。他知道了命运的可怖,死神的无情,作为凡人的脆弱和无能为力。他举行葬礼,把他的妻子和“我们要做一些了不起的事情”的愿望埋进坟墓。在那之后,他和赫莫斯度过了非常平和的一段时光,他们不怎么吵架,也没什么冲突。赫莫斯的脾气非常好,只要不触及他真正在意的事,他就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人。
可是后来他们的利益变了。这就是他们之间战争的开始。他想要赫莫斯屈服,赫莫斯想要他屈服。他们各自赢了一次,但死亡和复活勾消了过往的败局,他们又走上对弈的棋局。而现在,他精疲力竭,决定屈服。他准备好不断后退,准备好被步步紧逼。他后退了,然后发现,赫莫斯没有迈过来。
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在他的另一种惯性思维里,如果你后退了,对方却没有跟上,那是因为对方并不想要你让出的东西。对方会转身离开。
但是赫莫斯也没有离开。
他一直以为,生活的本质就是征服与屈从,占有与离弃。但是现在,赫莫斯站在一步之遥外向他证明,并非如此。他们还可以像现在这样,站在可以从容地伸出手的位置里,没有步步紧逼,没有得寸进尺。一直绷紧的一根弦松懈下来。压力被移开之后,他才发现他背负了它多久。
他感到安全,是的,在这个他一直在心底保留有一丝忌惮的存在面前,他头一次感到他如此安全。
应该这样来比喻:他跳下悬崖,接着发现,悬崖并不存在,迷雾之下是柔软的草地。不是每次跳下悬崖都能发现草地。可这是赫莫斯。
因为这可是赫莫斯啊。
*
阿芙拉被噩梦的魔法弹开,摔在地上,痛得抽搐。这个房间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地板破碎,墙壁满是裂纹,唯一的床已经塌了。阿芙拉把昏迷的龙和人堆在角落。情况很不好,好几天过去了,他们还是被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房间。三天前,她注意到窗外惊天动地的响声,街上人们的惊呼,以为噩梦已经完成了它的目的,他们马上就能出来。结果之后,什么也没发生。噩梦没有回来。赫莫斯没有醒过来。海泽拉姆看起来在不断衰弱。
阿芙拉非常害怕,害怕他们最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