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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交接之处,模糊人影拖着沉重的双腿,始终藏在暗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参照
整整六个小时的空白打乱了两人的时间感和距离感。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两人几乎失去了判断力,说不清楚到底在山洞中走了多远。只有手表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提醒着张仪和阮绛,表针已经转向了夜半。
安静太久了,阮绛心里也开始毛毛的,不禁主动挑起话茬儿,“你说,这儿到底有多深?”
张仪如实答说:“不知道。但我想顺着水走,我们就能出去。假设霍哲和杨云燕夫妇当初走进隧道,他们的尸体于河道中被发现——是不是有可能,他们当时也遇到了像你一样的事、人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跌进了河道,最终溺亡。”
别说,这种猜测真挺有道理。阮绛点头,蓦地又想起来张仪舌头上全是伤口,说话大抵不舒服,于是不再开口,只是抓住他的手指晃悠了一下。张仪明白他的意思,反倒开口说:“你饿吗?”
“不饿。”阮绛摇头。
万籁俱静,心跳和着脚步声填满了幽长。在进入隧道数个小时后,两人第一次看见了岔路口。阮绛没说什么,张仪自己顿住了,先深呼吸了两回,慢慢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做好心理准备,防止看到了什么东西跳起来。”
阮绛心道是你自己跳起来还差不多。等张仪做好心理建设,两人没多想就跟着浅滩流向拐进了左侧。刚迈进去,阮绛猝不及防、身子竟然往后捎了一下,他直觉刚才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自己包的肩带,下意识地回了头。
一只手正从转角的黑暗中伸出来,似乎没想到阮绛会回头,手猛一顿,倏地缩了回去。
“我操!”这下阮绛确实吓得快跳起来了。那手看上去和人手没什么区别,只是泛起一层雾蒙蒙的白芒。阮绛跳到了张仪脚上,踩得张仪嘶了声,也回过头,“干嘛?”
“我操,有手!”阮绛语无伦次,“有手!”
“有什么?”张仪说着,顺着他的视线看,正瞧见那只手从转角后诡异而缓慢地再度伸了出来,似乎兀自要抓住阮绛的包。他浑身一凉,下意识地拽着阮绛就朝后退,两人这一动,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终于显出全貌,正是阮绛梦里那个溺死的少女!
她的脸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五官,全身像是笼罩着层灰蒙蒙的滤镜,似清非清。张仪突然眉心一跳,心里有种感觉,这就是那个曾徘徊在吊脚楼下的生魂!
可惜她现在已经成了呆滞怪异的鬼魂,两人脚下腾腾腾撤步,她也抬着手跟了上来,甚至张开嘴想要说话,只是一开口水便从嘴里冒了出来,滴在地上,看的人毛骨悚然。
“别动……别动!”阮绛蓦地扯住张仪,他眼中盯着女孩,两人停在她四五步远外。两人一鬼僵持了几秒钟,张仪藏在背后的那只手已经伸到了包里,他刚要摸出东西,阮绛竟然拽着他上前了一步。
他俩动,鬼魂也动,少女往后倒退了一步。
张仪怔了须臾,福至心灵,“跟她走,我们选错方向了!”
两人加快脚步,少女倒退着挪回了黑暗。张仪拉起阮绛走上另一条岔道,悄声回头,身后已经没有了显化的鬼魂,只有水声滴滴,仍然不远不近,如影随形。
第一百九十六章·开朗
后半夜,张仪先撑不住了,两人垫好包倚着对方,原本打算休息片刻,不知不觉睡着了。
照理说,阮绛比张仪足足多躺了六个小时,谁料还是张仪先醒过来的。他睁开眼时,仿佛在一瞬间看见山洞成了半透明的、站着数个黑色的人影,将两人围在中间。阮绛心猛一跳,右眼刺疼得不行,坐直身子醒了。
张仪轻声问,“怎么了?”
阮绛揉揉眼睛,“好疼……”
张仪侧着打光看了看,光下,阮绛温驯地阖眼。这一恍里他们仿佛不是被困在隧道中不见天日,只是在家里,一个普通的夜晚。张仪情不自禁凑过去,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皮,这才低声道:“走吧。”
看看时间,外面应该已经天亮了。看来还是玻璃眼珠道高一筹,阮绛胡思乱想着,张仪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顿了下。他回过神,往前远望,惊讶发现几百米外看起来似乎就是隧道的尽头!
阮绛还没来得及欣喜,人恍惚了,快步走过去,果然没那么简单:眼前豁然开朗,空间极大,地上是一片浅滩,水微微流动着,是活水。四周钟乳石和石笋林立,乍一看像是站满了人,不知究竟该敬畏自然还是敬畏鬼神。往上看,顶不算矮,但不知何处的石缝接连漏下白生生的光,整个空洞内并不太暗。
张仪关了手电筒,两人谁也不说话,目光都被浅滩的中心吸引了过去。在浅滩的中心,有用石块儿堆出的凸起,大约到成年人小腿的高度,清澈的泉水源源不断地从石块儿中心涌出来,是个泉眼!
“祭坛……”
张仪喃喃道。
“站着别动。”他说着,重新打开手电筒,自己贴着边往深处走,手在洞壁上摸索着。洞壁不像是人工开凿的,他打着光在石壁上看了半天,又拿出罗盘对着看,阮绛不知道他在干嘛,干脆观察自己的,目光一晃,发现浅滩中心、“祭坛”后面有团黑色的东西随水流动。
他犹豫了下,没乱走动,喊道:“张仪!”
张仪抬头,阮绛指指祭坛,“那边有东西!”
在这个空腔里,回音很大,流水声也清脆敞亮。水波倒影在洞顶上层层流动,张仪收起罗盘,他思考了几秒钟,踩进水里往祭坛挪动。因为换了个方向,他一眼就看见了阮绛身后不远处,黑暗的隧道中,那个溺死的少女定定地站在原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远方。
张仪抿了下嘴,还是打手势示意阮绛跟过来。两人慢慢靠近祭坛,终于看清楚了那团黑色的东西。
那是一团头发,五官肿胀灰白的尸体依稀可以分辨是个女人。她穿着和那鬼魂一模一样的民族服饰、躺在水里,头枕着祭坛,祭坛泉眼冒出的水带动她的长发、像是活物似的上下浮动。然而最古怪的,是这具尸体的手直挺挺地朝前举着,伸出手指。
这姿势活人也保持不了多久,她又是湿尸,能保持这个姿势不变,只能是些怪力乱神的理由了。不提别的,光是陌生人死相凄惨的尸体就足够令人心慌了。阮绛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