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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纪宣灵低头偷偷瞥了一眼,一下便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
云幼清以一个孕夫不该有的敏捷,飞快将东西收了起来,急忙否认道:“你看错了……”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只有匆匆一眼,纪宣灵还是看清了,眉开眼笑揶揄道:“皇叔不是说扔了吗?”
那木盒之中,正是他在云幼清生辰当日送给他的那一束海棠。如今尽数凋零,只余些枯瘦的枝干了。
“又捡回来了不行吗?”云幼清从未遇到过这样想给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刻,抱着木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这会儿对纪宣灵满怀怨怼,哪里肯承认自己其实从未丢过。上次那样说,是为了断他的心思而已。
纪宣灵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只知道皇叔还将他的心意留着,这已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行行行,皇叔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顺从地笑着,像个初坠情网的傻小子。
云幼清又一次心软了。
“替我收着……”他不由分说地将盒子塞进纪宣灵手里,“你既然喜欢,就放好了。”
纪宣灵忙不迭点头,“自然,我一定替皇叔好好收着,说不定将来还能给你我二人陪葬用。”
他这是已经想到合葬的事了。
云幼清没表示对合葬一事的看法,沉默着转身往寝殿走去。纪宣灵在后面讨好似的勾了下他的手指,被怀着心事的云幼清狠狠抽了一下。
他这一下下手可不轻,纪宣灵的手背瞬间就红了。
这一幕被不知何故去而折返的乐正均看到,纪宣灵还没开始在皇叔面前表演委屈,就听他暴跳如雷道:“云净之!你这是做什么?”
云幼清照旧沉默以对。
他能说什么?说陛下惹他不高兴了,他在耍性子吗?
纪宣灵上前将人护到身后,安抚道:“乐正大人,这是个误会。”
乐正均脸色稍缓,但脚下坚定地站着。
他倒要听听,陛下打算如何解释。
第37章
纪宣灵掩面清了清嗓子, “朕与皇叔,方才只是一时兴起,随意切磋了一下。”
“切磋?”乐正均将信将疑。
“是, 的确如此。”
他们确实过了几招,不过小打小闹的,与其说切磋, 倒不如说是在打情骂俏更准确些。
纪宣灵如是想到。
他与云幼清的事,纪宣灵暂时还不打算让乐正均知道。
至少,不是现在。
抛却其他因素, 即便只是为了右相大人的身体考虑,他也不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何况纪宣灵还有许多自己的打算。
这些打算云幼清尚不清楚, 不过他此刻倒是十分感谢右相大人的去而复返,将他从尴尬的境地里解救了出来。
“既然右相还有事同陛下商讨,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借机提出了要回含章殿,当着乐正均的面, 纪宣灵总不可能说出让他去长宁宫的寝殿休息这样的话。
纪宣灵大约也晓得自己做的过分了,心虚摸了摸鼻子, 扬声将陈庭从里面叫了出来。
“陈庭,送皇叔回去。”他略感遗憾,到底没拦着,只是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多带几个人, 路上小心些。”
陈庭连连点头,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他可以说是最清楚摄政王在陛下心中地位的人了。
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腻歪起来简直教人没眼看。
看着陈庭从寝殿走出来, 乐正均脸上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纪宣灵毫无所觉,目送皇叔离开后,回头问道:“不知乐正大人忽然折返,所为何事?”
乐正均将无数疑问按在心底,正色道:“老臣此来,是想同陛下商谈关于陈瑛陈将军的事。”
提到陈瑛,纪宣灵神色顷刻间严肃起来,“乐正大人坐下谈吧。”
乐正均谢恩坐下后,不由长长叹了一声,比起谷文翰这个一向喜欢搅混水的外戚,坐镇西南的陈瑛才是真正值得他们在意的人。
而眼下最麻烦的是,这两个人因着一层姻亲关系,早早连成了一线,愈发猖狂了。
“陈瑛进京后,仗着自己手握兵权,行事高调目中无人,甚至向朝中大臣施压,暗示他们给自己送礼。如此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其心可诛啊!”
这些纪宣灵都清楚,“右相的意思,朕都明白。朕登基时年岁尚小,无甚威信,全靠皇叔右相和诸位大臣帮扶。这些年西南送来的折子,内容大多七分真三分假,如今更是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说到这里,纪宣灵顿了顿,目光沉了下来,“陈瑛在西南逐渐势大,若任他一人独自发展下去,时间长了,恐怕早晚会生出不臣之心。朕留他不得……”
西南的不受控制,始终是一根刺。虽无性命之忧,却如鲠在喉。
乐正均精神为之一振,赞同道:“陛下英明……”
“此事朕心中已有筹算,乐正大人不必过于担心,且再任他猖狂些时日就是。”
纪宣灵这副胸有成竹,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禁教乐正均有些感慨,“想当初,陛下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如今却也能镇定自若的运筹帷幄了。”
“是皇叔教的好。”纪宣灵不忘在云幼清的功劳簿上记上一笔。
乐正均脸色顿时变得奇妙起来,但在教导幼帝的事情上,他发现自己竟挑不出可以指责云幼清的地方。
文治武功,纪宣灵一样不缺,唯有心绪焦躁易怒这一点叫人忧心。不过这唯一的一点不善之处,似乎也随着云幼清的归来,渐渐消失殆尽了。
“乐正大人的忠直,朕从不怀疑。可是,为何你们都认为朕不该信任皇叔?”纪宣灵不仅仅是在质问,也是在透露自己如今对云幼清的态度。他与皇叔的关系迟早会曝光于人前,也是时候提前做点铺垫了。
“你们总说摄政王有不臣之心,可这么多年来,皇叔从未有过逾矩之举,甚至南征北战,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
“朕不明白,究竟是皇叔藏得太深,还是你们对他摄政王的这个身份,怀有偏见。”
乐正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人心难测啊陛下。”他叹道,“臣的确因各种原因对摄政王抱有偏见,陛下对陈将军难道就不是如此吗?无非是陛下和摄政王有过师徒之谊,比之陈瑛,多了一份感情在其中。可谁又能保证,感情能够长久不变呢?”
“摄政王劳苦功高不假,但陛下要知道,有句话,叫功高震主。”
乐正均的这番话,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如若纪宣灵没有对云幼清抱有别样的感情,以帝王的猜忌之心,必然会与之想法一致。
纪宣灵无法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