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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不久矣,钟儿心结太深,霍府未来只能倚靠钰儿。可他受梓君教导太多,对许家人信任太深,我只能以死警醒。可惜……”他遗憾地垂下了头,“我也未必撼得动。只能请你替我一道力争。”
霍晖要闻人椿做证人,将他的死因顺利归结到许还琼、乃至许府的头上。
活着的最后一分力气全被他用去与二娘作对。
不知要说爱得深还是恨之重。
见她皱着眉头思索,霍晖的气都要顺不下去了,咒她“活该被许家生吞活剥了去”。他颤抖得厉害,薄被都滑落不少。
闻人椿替他盖上薄被,在霍晖的骂骂咧咧中终于松口:“我知道了,老太爷。”
得此一句话,霍晖脸色大为触动,他一改老爷的架子,要不是身体有碍,怕是要就地跪下。
“小椿姑娘。”他拽着闻人椿的手腕,苦苦乞求,“你定要将许家人连根赶出!万万不能让我霍府百年基业都被许家吞了去啊。”
那一日,闻人椿终于知道霍晖口中的秘密。
原来许梓君对许卫城有着一世痴心,当年竟借寺庙清修为其生下许还琼这个孽障,还步步为营算计霍晖、霍钰父子,表面细心周到,却是将他们统统当作了铺路石。霍晖此时是恨极了许家人,更恨自己,竟是走到最后才想到怀疑许梓君——他最爱的女人,这一世竟都在利用他。
“大抵旁人看来,我比你更傻吧。”
他抱着吊命的人参汤,对闻人椿说了最后一句话。
太阳将将要落山的时候,霍府炸开了锅。
且不说老太爷最后一口气还在不在,那些裁白布、做丧宴、烧纸钱的人都陆陆续续涌了进来。好似老太爷撒了手,下一刻便能锣鼓震天哭起丧。
闻人椿一直守在外头,连午膳都是在院子里用的。期间许还琼来了一趟,捧着个肚子,吃力得很,教人忍不住在她的肚子上多逗留一会儿。
“将许家人连根赶出!”闻人椿想起霍老爷气势汹汹的托付,可许还琼肚子里的这个,要如何处置呢。
遣人通报大约有了一炷香的时刻,却迟迟没人来请她。许还琼的神情有了丝尴尬。身边的婆子很快给了个台阶,说老太爷与主君父子情深,定有许多话要说,又讲她如今身子重,不宜在此逗留太久。
许还琼又候了一会儿,怎么抱着肚子来的,就怎么走的。
听声音浅了,闻人椿才撑着头凝向她背影。
明明就与当年那个抱着小白狗的清贵姑娘一模一样啊。
霍老爷走了。没人知道他与霍钰说了些什么,闻人椿只能看到霍钰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青着一张脸从屋中走出,在交代完管家和小厮之后,便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去了书屋,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他大抵是知道了许还琼的事,难以化解那封遗书吧。
直到办丧事的人来请霍钰去守夜,他才换上孝服出了门。门前守着踌躇的闻人椿,经过她的时候,他轻轻抱了她一下,怀抱松松垮垮的,却持续了很久。
抱够了,他拍拍闻人椿的后背,留下一句“别担心,去睡吧”。
可那并非闻人椿想听的。
她想要拿霍老爷的托付敲打他,然而他的手已经松开,她只能看见远去的红血丝和白色绸带。她不愿逼得太紧。
再怎么说,许还琼都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人,二娘又是远近闻名的宝贝儿子,这血淋淋的一切定然让他很难接受。
春风在夜里吹得肆无忌惮,闻人椿躲在被子里都觉得骨头正在被刮过。
她不知道人死之后会不会变成游魂,但她总觉得霍老爷还没离开,与他的嘱托一道反反复复地包围着她。
霍老爷等不起,而她同样等不起。
今夜实则是个良机。霍钰独自守夜,无他人叨扰,她趁热打铁,想必能将一切翻转。想到这里,她立刻起了身,决意要在霍老爷的棺木之前与霍钰好好讲讲许家人的过错。
她电闪一般急促地穿过走廊,先绕去了厨房,很快便有一碗观音面捧在手上。根根分明的面条,裹着浓郁面汤,夹着春夜里的风与雾,发出抚慰人心的香气。
闻人椿加紧步子往正厅去,苍白灯笼在她的余光之中连成一堵矮墙,偶有一两只被风吹走,墙便有了豁口。
她只专心顾着面,甚至还在胡想,若他能回头,同许家割袍断义,或许这碗面还能煮上一辈子。
然,霍钰何时缺过煮饭人,他身边早有了陪伴。许还琼端的是炙牛肉、芙蓉鱼、鸡汤白菜、十几种药材熬的大补汤,一旁摆着饭、面,还坐了两只高粱馒头。
想吃什么,应有就有。
闻人椿只看了一眼,便做贼似的藏到了门背后,心都漏跳好几回。幸好她手上抓得牢,才没惹来注意。
“钰哥哥,你吃一口吧。”阴凉空旷的正厅,许还琼的声音穿过晚风呼啸。她见霍钰不理睬,便费力地撑着椅背蹲到了地上,好让勺子伸到霍钰的嘴边。
霍钰要她起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