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杭社的命令。”程浩按下确认键，好像是生怕自己再多耽搁一秒就会反悔一样，重重合上了笔记本。他的手心全部都是汗。
    在他远程操控着控制中心启动封闭程序的时候，那栋废弃化工厂就被隔成了一座孤岛。没有人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被划开的化学试剂罐，易燃液体随着时间渐渐渗透到了每个角落。
    老人佝偻着身体，灰白的头发因为常年未修剪长及腰部，他的眉毛和胡须也是发白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打火机‘呲’的一声点燃，他狂热的看着那一簇小小的火焰，余光看到一道道开始关闭的门和窗，幽幽叹了口气，“不得不陪你们一起完了啊。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这么多人陪葬，多好。”
    打火机落到地上。火星接触危险化学试剂的瞬间，火舌窜出，火光冲破天幕，迅速碰撞出一场场剧烈的爆炸，成片的房梁天花板接连不断地坍塌，碎裂的钢筋混凝土如同流星雨般纷纷坠落，整座化学工厂在短短顷刻间被火焰吞没。
    变故只发生在几秒钟，从车上三人的角度能看到一股炙热的热浪冲破窗户。所有人都震惊失措。
    爆炸一层一层接连炸开，整个地面整栋建筑都在天崩地裂中卷入火海。
    陆瑶甚至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杭楚西顺着刚才的动作，放在她腰间的手直接发力抱起她，灵晷迅速划过在前面开路，两个人紧紧贴着彼此依靠冲撞力撞开天窗，当时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已经把他们卷了进去，漫天都是震开的碎玻璃片，耳鸣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千分之一秒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焰烧过他们原先所在的地方。
    化工厂的背后是一条河。当时化工厂就是被当地人举报向河道排放污染物超标而被强制闭门整改的。
    “扑通”一声从天窗跳下来的人双双落下水。
    冰凉的触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陆瑶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打了一个激灵，即使河道不是很深，但被淹没的窒息感如跗骨之蛆，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幽闭的观察室，因为不佳的表现，水从四面八方灌进那个小小的空间，冰凉的水柱无情又凶猛的砸在她的身上，一点点将她整个人湮没进去。
    流动的水，冰冰冷冷，到处都是水，窒息的压迫感侵入四肢百骸，她在水中不停地扑腾，完全没有办法镇静下来，连血液都像被冻僵了，水流的冲击力似乎要将她的骨骼撞碎……在她力气用尽，双手无力摊开，一点点往下沉的时候，有另一只臂膀揽住了她的腰，止住了她的下沉之势，好像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能够保持镇静，把她从慌乱中带出来。
    杭楚西双手用力，将陆瑶带到自己身边，他的脸凑了上去，一手托着陆瑶的后脑勺，对着陆瑶冰凉的唇渡了一口气，然后托着她竭力上游。
    “哗啦”水花四溅，杭楚西把陆瑶半拉半抱着终于扯到了岸边。
    “陆瑶，醒醒！”
    黑发铺开，陆瑶整张苍白的脸浸透了水，一点生气都没有，他喘着气摸她颈侧脉搏，十分微弱，杭楚西立刻双手交叠做胸部按压辅以人工呼吸，在不知道来来回回了多少个回合后，陆瑶终于猛地咳出了一口水，醒了过来。
    一瞬间，杭楚西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无力的一屁股坐倒下去，还停不住的喘息。他身上也有好多血水，在刚刚爆破的瞬间，他一直护着陆瑶，还是有很多蹦飞的玻璃碴蹭到了背上，但当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把陆瑶救出去，包括在水下，他根本来不及去痛。但此时心里最大的石头落地，精神支撑失去了，所有的疼痛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嘶……”他抬起头对上陆瑶惊恐的目光，陆瑶的脸色煞白到几乎透明。但好在……她的瞳光已经变了回去。
    “你怎么样了？”陆瑶看到杭楚西浑身是血，她跪倒着向他爬过去，除了皮肤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外，他的背上靠近背肌处有一块玻璃片割得很深，陆瑶发现的瞬间，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
    这是为我流的眼泪吗？傻瓜。也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思，但杭楚西就很想再亲口听到陆瑶的爱，很贪婪地想要在这种时候得到更多她的泪，他身体一点点向后软倒下去，被陆瑶接在怀里，失血过多再加上落水，他身体失温的非常厉害，这种濒死时的状态几乎是本色出演了。“不怎么样……我觉得我快撑不下去了，唯一的遗憾是，到死都听不到你好好和我说一次，爱我。”
    这种玩笑意味本该是很明显的话，但陆瑶此刻已经全然辨别不出了，她只是抱的杭楚西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泪水汹涌落下，“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你爱的无法停止。”
    她头发上衣服上滴下的水与杭楚西身上的血水交融在一起，像是两个冰凉的灵魂在荒芜的世界中互相靠近彼此。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的爱我……早点告诉我，让我也可以更早一点的爱你，小妹妹还要藏着哥哥的手链多久？”杭楚西闭上眼，嘴角弯弯勾起。
    这一下再迟钝也能发现杭楚西是在开自己玩笑了，陆瑶跳起来：“……